華國中醫協會G市分會。
此刻,陳遠川站在考核室裡,目光如炬辨認着一株株藥材及其對應的年份。他手握筆杆在紙上飛速遊走,字迹潇灑。
單向玻璃牆外,孟欣甯目不轉睛凝望裡面的陳遠川。她單手抱胸,另一隻手輕巧持着手機,微微仰頭,臉上挂着愉悅的笑容。
“席老闆,這小子怎麼你了?”
“沒什麼,辦好我交代的就行,欠你一個人情。”席青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氣定神閑。
見席青不願多言,孟欣甯輕挑眉頭,不以為意。反正能輕松拿到醫療界新貴的人情,何樂而不為?她的笑容愈發明媚,猶如盛開的曼陀羅,散發着危險的吸引力。
在封閉的考核室内,陳遠川經曆了望聞問切、針灸、推拿、拔罐等環節的考核,滿懷自信走出考核室,坐在靠牆的等候椅上休息。
一個多小時後,負責人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很抱歉,考核不通過,無法領取證書。”負責人的聲音恍如一記悶雷,轟然落下,令陳遠川微笑的表情一僵。
晴天霹靂般的打擊讓陳遠川幾乎無法反應,猛地站起身,語速稍顯急促,“請問我哪裡做錯了?”
負責人眼中劃過一絲同情,迅速又恢複面無表情,“無可奉告。”他冷冷吐出這幾個字,轉身便回了辦公室,仿佛陳遠川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過客。
陳遠川并沒有注意到負責人的眼神,伫在原地失魂落魄。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默默忍耐了多少煎熬……席青那麼關心自己,讓自己休假,結果卻還是落了榜。難道他即使擁有金手指,也注定是個失敗者嗎?
陳遠川渾渾噩噩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見到一個易拉罐擋住眼前去路,真特麼煩……猛地擡腳一踹,卻意外沒聽到碰撞的清脆聲音,陳遠川擡頭,眼前是席青,他的皮鞋踩停了易拉罐。
席青沒有說話,腳尖輕踢,易拉罐哐啷一聲重新陳遠川腳下。
陳遠川本能踢回去,反應過來席青是在跟自己玩踢足球的把戲。
傍晚的天邊染上絢爛橙紅,一路灑滿溫柔餘晖。兩人仗着在無人的空地,變得幼稚起來,踢了好幾個來回,直到席青一時沒把握好力度,把易拉罐踢到遠處,兩人才并肩同行,席青撿起易拉罐,扔到垃圾桶裡。
“别不開心了,你喜歡玩電子遊戲嗎?帶你去個地方。”席青拍拍手上的灰塵,背靠金屬橫杆扭頭道。
陳遠川側目,沒想到席青一上來就看出自己的狀态,又不動聲色用着幼稚的手段轉移自己注意力。逆光下的陳遠川看不清表情,“好呀,去哪?”
席青狡黠一笑,賣了個關子,“你上車就行。”指了指路邊嶄新的白色保時捷。
陳遠川眼前一亮,之前席青開的邁巴赫雖然也貴,但偏向内斂商務型,不太符合年輕人的審美。這次換的車,明顯張揚了許多。
哪個男人不喜歡車?即使是陳遠川也免不了俗,快步上前,想摸的手蠢蠢欲動。
席青道:“喜歡?”
陳遠川猛烈點頭,流暢酷炫的車身讓他不禁心蕩神馳。
“那送你一輛?”席青幽幽說。
呃……嗯?!陳遠川倏然側頭,一時半刻分辨不出,席青微笑之下話語的真僞。
陳遠川趕緊擺手,“我隻是說說,我不要!”
“真的?”席青微微側頭,狐疑道,十足敗家子弟的樣子。
陳遠川一臉正色,重重點了幾下頭。實則内心在流淚,錯億啊!
“好吧。”席青見陳遠川不受賄賂,無奈攤手。還以為能用金錢提高陳遠川好感呢。
席青按下遙控,打開車門,邀請陳遠川上車,嘴上說着:“對了,刹車失靈的事,今天上午查清楚了,是我那挪用公款的大伯幹的。”
“他買通檢修人員,讓他做手腳,幸好檢修人員當時害怕了,隻做了一處,不然你我生死難料。”席青坐上駕駛位,側向陳遠川說道。
陳遠川聽着席青語氣平平,再一次刷新對豪門的認知,“你們有錢人……還挺兇殘的。”
席青笑笑,“不說這個了,系好安全帶,出發。”
陳遠川坐在副駕駛,扭頭張望窗外掠過的風景,腦海中稀碎的記憶漸漸拼湊起來,這條路……是通往席青住宅的路!
陳遠川意識到這一點後,恍神間全身發冷打顫,他覺得他是患上了創傷後遺症。明明那份屈辱的記憶仍然曆曆在目,揚言複仇的宣誓字字泣血。現如今,居然……
好了傷疤忘了疼是嗎?
被席青的糖衣炮彈給蒙蔽了是嗎?
真夠賤的!
陳遠川自虐般诘責自己,刺耳的聲音如同利刃般攪動着高自尊的身心,疼得無法呼吸。
陳遠川臉色煞白,席青通過後視鏡發現這一幕,趕忙在路邊停下車,搭着陳遠川的手,“遠川!怎麼了?”
感受到手背上的溫度,陳遠川凄怆一笑,甩開席青的手,“你要帶我去哪?”
席青頓住一瞬,隻見陳遠川眼眶泛紅,本該氣宇軒昂的眉眼間蘊藏無窮悲哀,心中明悟,俯身擡眸,“對不起,我一時忘了,沒别的意思,我隻是想邀請你到我家的遊戲房玩遊戲……”
看着陳遠川憤懑到顫抖的肩膀,席青的手上前,又悄然蜷回。
“要麼……你打我一頓解氣吧。”席青目光适當露出哀切,拉住陳遠川的手臂道。
陳遠川手上不動,薄薄的眼皮低垂,緘默不言。
席青聯想還是AI時,學習過那麼多小說,通過計算種種可能性,當前僵局是可以試圖破解的——
席青目光一變,另外一隻手也抓住陳遠川的手臂,輕聲道:“遠川,你還能聽我說一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