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厘安耳邊缭繞着凄美哀婉的旋律，她目不轉睛地看着大屏幕上的芭蕾舞者，在高速攝像機的捕獲下，那名混血舞者美麗的臉龐清晰地映在大屏幕上，屏幕中的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小一些，此時她眉眼低垂，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着，臉上滿是哀傷的神情。

這是《天鵝湖》中的一幕，公主奧傑塔正在向王子講述着她被魔王變成了白天鵝，要有人愛她并與她結婚，才能化解白天鵝的魔咒。

大舞台上這名芭蕾舞者身上充滿一種憂郁而古典的氣質，在幽藍的追影燈下，她雙目微阖，紅唇将啟，似是欲說還休，白皙細膩的皮膚也被蒙上一層憂愁的幽藍色調，在劇場數千雙眼睛的注視下，她踮起腳尖，優雅的阿拉貝斯克舞姿在她的轉動下輕柔而緩慢。

芭蕾舞的美在這名舞者的表現下，純粹得讓人無法移開目光，腳尖踮起，交替，躍起，舞者輕盈得像一隻天鵝，而此時白天鵝身上透出的無限憂傷正随着如流水一般的哀婉旋律纏繞在所有觀衆心頭。

觀衆席上人們被白天鵝的哀愁所浸染，舞台上那名美麗的舞者柔若無物的雙臂交疊，眼眸低垂，她的手腕折成了一個個優美哀婉的動作，如同天鵝正在悲傷地抖落白色羽毛上的水珠，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中充滿對台上被變成白天鵝的公主的憐憫……

因母親許惠雅對于芭蕾舞狂熱的愛好，燕厘安時常會陪母親看各種芭蕾舞台劇，不過今晚她們所看的《天鵝湖》，要多幾分不一樣的感受。

舞台上，那隻翩然起舞的“白天鵝”是她們都認識的人：裴雀。

舞蹈繼續着，坐在身邊的母親忽然緊緊握了下燕厘安的手。

對《天鵝湖》的劇情早已十分熟悉的燕厘安知道，接下來是魔王之女奧吉莉娅登場，她被魔王變成了奧傑塔的樣子，在宮廷舞會上大放光彩，迷住了王子，讓王子以為她就是白天鵝并向她求婚，這讓等待着王子的公主奧傑塔傷心欲絕，最終故事走向了悲劇。

跟身着潔白羽裙的奧傑塔不同，奧吉莉娅身着黑色羽裙，氣質魅惑，充滿黑暗與欲/望的氣息，在芭蕾舞台劇《天鵝湖》中，白天鵝與黑天鵝通常都是同一個人扮演，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天使與魔鬼，純潔憂郁與黑暗魅惑，對于舞者來說，是個不小的挑戰。

這是裴雀第一次在國内登場，也難怪母親會感到緊張，燕厘安握住母親的手，面容平靜，她對芭蕾舞談不上多喜歡，小時候因為母親的原因，她學了幾年，隻是當成愛好。

但她知道，想要以跳芭蕾為生是多麼地困難，特别是成為主角。

有很多舞者，跳了一輩子都沒有機會成為主角，那是千軍萬馬争奪的獨木橋，是每個芭蕾舞者畢生追求的至高榮耀。

裴雀自4歲開始，至今已經跳了22年，她不知付出了多少辛酸與努力，才有機會在今日萬人劇場的舞台上成為那獨一無二的主角。

安撫了下母親，燕厘安将目光轉回舞台，猛然對上一雙黝黑深邃的眸子，裴雀的臉再次被高速攝像機投映在大屏幕上。

燕厘安瞬間感到有一股莫名的顫栗從她的腰椎向外漫去，爬過她的每一寸皮膚，最後到達她的大腦，她不由也屏住了呼吸。

跟白天鵝的柔軟哀傷不同，黑天鵝柔美中帶着狡黠與魅惑，極具侵略性，讓人一下子被她的目光箍緊，不止是台上的王子，台下的觀衆也被她所誘惑，黑天鵝全身上下無不散發着激動人心的魅力，她狂野的激情透過腳尖舞鞋的楦子直抵每個觀衆的心靈。

當舞台上的《天鵝湖》進行到該劇最出名的黑天鵝三十二圈揮鞭轉時，許惠雅将燕厘安的手握得更緊，而她的緊張好像也傳染給了燕厘安，後者感覺自己的心頭也出現了一隻天鵝，這種傳染比剛剛白天鵝起舞時的感覺更強烈，所有會場觀衆都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看着舞台上那隻黑天鵝。

劇院的音樂陡然變得激昂且熱烈，戴着璀璨皇冠的黑天鵝沒有剛出場時那種刻意模仿白天鵝的柔和，她變得邪惡，嚣張，氣場在這一刻被拉滿，她踮起腳尖，腿像鞭子一般旋轉了起來，既優雅又輕盈，即細膩又狂野，踩着每個節奏，讓她驕傲得像一位女王。

顫栗的感覺遍布每個觀衆的身心，他們在這一刻受到了極大的震蕩。

音樂戛然而止，黑天鵝停下她的動作，雙手高揚，胸膛起伏，小臉微擡，紅唇翹起，看着台下的觀衆，好像在說，看啊，不止是王子，你們也要為我而折腰。

在一瞬間的消音之後，雷動的掌聲響徹整個會場。

“bravo！！”

被黑天鵝“馴服”的觀衆忍不住全體站立鼓掌，為台上的舞者瘋狂。

燕厘安跟母親一起，熱烈地為她們認識的這個舞者獻上最真摯的掌聲。

……

演出結束之後，燕厘安跟母親在後台看到了今晚的主角。

裴雀穿着最後一幕跳白天鵝時的潔白羽裙，外面披了一件棕色長外套，戴着一雙白色手套，看到許惠雅的時候，她咧着笑臉小跑過來，像一隻鳥兒，可能對于自己今晚的表現也感到滿意，她抓着許惠雅的手，轉了一圈，之後便如演出結束之後那樣，向許惠雅行了個禮，側着的腦袋微微擡起，眼睛裡面透出調皮與狡黠讓她顯得更像某種小動物，把許惠雅逗得笑顔逐開。

“阿厘，晚上好呀。”跟許惠雅打完招呼，裴雀這才微笑地朝燕厘安打了聲招呼。

燕厘安跟裴雀的交情并不深，兩人小時候關系雖然很好，但裴雀在讀高中時在母親的資助下去了國外專門學習芭蕾舞的學校，之後也常年居住在高盧，而燕厘安也在高中畢業後去了美麗國留學，相隔千萬裡的兩人，關系漸行漸遠，有了各自的圈子，私下幾乎已經沒有聯系。

“恭喜你，今晚是一場特别精彩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