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溝通一番,很快确定了第二天的出發時間。
商談完正事,沈濂權帶着沈沂之去看了客卧,這場談話的結局莫名其妙滑向了晚上吃什麼。
晚飯是沈濂權下廚,沈沂之全程站在旁邊協助。
說是協助,其實也就是遞遞東西,洗個配菜之類的活兒。沈沂之對現代的智能化家居一竅不通,空有一番表現的心思,也隻能打打下手,順帶欣賞美人下廚。
沈沂之靠着島台,看年輕男人将湯炖上,又去開火準備其他菜式,終于忍不住問:“你一直一個人做飯?”
住着這樣的三層别墅,卻沒有請保姆,看起來廚藝精湛,沈濂權完全不像沈沂之所想的有錢人。
沈濂權正拿着個老式砂鍋,聽到沈沂之的話微微側頭看他。他系了條單色無紋樣的圍裙,一件黑色高領薄毛衣,袖子挽了上去,露出的小臂線條完美如雕塑。
就隻是這樣簡單的看過去,就讓沈沂之莫名耳熱。
“我不喜歡家裡有陌生人。”沈濂權解釋着,手上動作不停。明明隻是在做飯,他的一舉一動卻漂亮得像是在拍食品廣告。
“但是這麼大,就你一個人打掃不是很累?”
“還好,日常清潔有智能機器人輔助。”沈濂權将筍片放入砂鍋,伴随着另一邊湯鍋的咕噜聲解釋,“定期也會有鐘點工來打掃。”
沈沂之點點頭,不再追問。
再問就要觸及他的知識盲區了。
二人合作——主要是沈濂權出力——完成了晚餐,三菜一湯,端上桌時沈沂之連番誇贊沈濂權的手藝,好像這幾道菜天上有地上無,是什麼國宴菜品似的。
饒是沈沂之如此浮誇,甚至到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地步,沈濂權仍舊面不改色,甚至從容地給他盛了湯,讓他潤潤喉。
沈沂之不知道沈濂權是怎麼想的,但他覺得這頓飯是賓主盡歡,因為這頓飯後他對沈濂權的稱呼成功從沈醫生變成了濂權。
飯後二人坐在沙發上開始商讨去廣棣村的詳細安排。
對于廣棣村出行一事,沈沂之并沒有什麼計劃,全程聽着沈濂權的安排講述,不時點一下頭表示贊同。
倒不是沈沂之偷懶,實在他對自己的實力自信得很。這麼多年,除了意外遇到一個時肆,他還沒有遇到過其他麻煩的敵人。
那尊邪神像雖然處處透着古怪,但沈沂之并不太憂心。
事情總要一樣樣解決,他相信自己會順利擺平問題的。
“廣棣村在未尹區,離這兒有些遠,開車過去要四個小時。”正在沈沂之胡思亂想之際,沈濂權做了最後的結論,“我們明天上午九點出發,沈先生方便嗎?”
沈沂之下意識點頭:“我什麼時間都可以。”
于是時間就這麼被定下來,二人又說了會兒話就道了晚安各自休息。
廣棣村位于一個地勢不便的山區,被幾座大山隔斷環繞,緻使這個村落在基建飛速發展的如今也沒有通上高速公路。
正常人要想去廣棣村,需要先坐大巴或開車到臨近的鎮。鎮上的車站外停了許多電動三輪,後半程路況太差,開不了車,便要坐這些電動三輪才能到。
沈沂之二人吃了早飯後就開車去了臨近的仵為鎮。到鎮上之前,沈濂權特意在臨近的加油站給車子加滿了油,又買了些速食和水裝滿了一個登山包。
準備好這些後,二人在鎮上找了個店随意吃了頓午飯,稍作休息後才去車站挑了一輛電動三輪,對那師傅說去廣棣村。
那人大約是有半天沒生意了,見沈沂之二人走來,眼睛噌地一下亮了。聽到他們說要去廣棣村,他臉上的表情卻忽然變得古怪起來。
旁邊一人見他猶豫,立刻開口搶客:“我去!你們兩個人四十,走不走?”
二人于是看向出聲老漢。
老漢約莫五六十歲,皮膚黝黑,身材精瘦,春末的山區仍有涼意,他卻隻穿着汗衫短褲,衣服被磨得起了毛邊,看着便是節儉的山區老人形象。
“四十?”不等沈濂權說話,沈沂之就自然同老漢搭起來話來,“就那麼點路,還要按人頭收費啊?你這車又不燒油,充點電能費多少錢?二十!”
沈濂權沒料到他會砍價,切切實實愣了一下,然後就有些想笑,借着拿手機看時間的動作遮掩住了。
“我在這兒幹了這麼多年,還從沒有二十去過廣棣村!四十就是四十!”老漢瞪圓了眼睛,他嗓門極大,瞪着眼睛的樣子頗有些吓人,若面對他的不是沈沂之二人,恐怕會因為他這副态度露了怯。
但沈沂之是誰?他又怕過誰?
“你兇給誰看?”沈沂之也瞪了眼睛,撸起袖子指着老漢,很有幾分混不吝的氣質,“你再吼我一句試試?信不信我拆了你這破三輪?”
二人嗓門攀比似的越來越大,沈濂權卡着點般在周圍有幾人都蠢蠢欲動時拉了一把沈沂之,對着老漢露出歉意的笑:“不好意思,我這個朋友昨晚沒睡好,火氣有些大。就四十,您要現金還是轉賬?”
老漢一雙眼睛在二人之間轉了個來回,大約是沈濂權這副模樣更好欺負,他沒有再和沈沂之糾纏,對着沈濂權說:“吵這麼半天,你們還耽誤我做生意了,現在是八十了!”
“嘿你這老東西——”沈沂之想要往沖上去再和他理論,被沈濂權死死拉住了。他維持着面上和善甚至有些懦弱的老好人笑臉,給老漢掃了八十過去,又安撫了一番沈沂之,勉強讓人消了火氣,罵罵咧咧地一起上了電動三輪。
剛上車,沈沂之就布了結界,混淆咒加持下,外人隻會以為二人還在為這件事小聲争吵。
電動三輪的空間很小,二人面對面坐着,相隔不過十幾厘米,逼仄得很。
沈沂之率先開口:“這老頭沾了人命。”
沈濂權點頭,“他有一個死劫,就在這幾天。”
那老漢精神抖擻,精神氣也很足,但是印堂發黑,死氣環繞,隻需一眼,沈沂之就看出他活不過三日。
若隻是如此便也罷了,他周身還籠着一層煞氣,靈魂污濁,十足十的殺人犯。
“他應該就是廣棣村人。”沈沂之思忖,“而且不止是他,剛剛想動手的那幾個人……”
“也都沾過人命。”沈濂權接下了他的話。
二人目光對上,臉上的表情都沉了下去。
就在這時,電動三輪颠簸了一下。沈濂權沒有防備,往前撲了一截,為了穩住身體,他下意識擡起手撐在車廂壁上。
沈沂之本能伸手往人腰間環了下,想要護着他不摔向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