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想……
沈沂之臉色突變,他蓦地起身,又伸手推了推沈濂權。
“有人來廣棣村了。”
—— 黑暗、甯靜。
隻有他一個人的呼吸聲。
待在這方完全密閉的隔間,趙恒的心終于放下去一些。他開始集中精力思考,嘗試給自己找一個破局的機會。
首先,一切都起源于一個意外。
要細說原因太過麻煩,總而言之,因為義章私立醫院的受害者線索,趙恒查到了廣棣村,又因為種種原因,原本同行的兩名同事沒能到來,最後隻剩下他一人進了廣棣村。
趙恒原本是想等着局裡派新的搭檔來再進村,但是他在旅館等待的時候偏偏又因為差得離譜的隔音聽到了對面的談話,得知他們想要将兩個外來人做什麼道尊的祭品……
言而總之,諸多原因之下,趙恒最後一個人趁夜摸黑進村了。
三小時前 夜 十一點
附近一個路燈也沒有,視野可見處皆是霧蒙蒙的灰黑色,擔心開了手電筒會被發現,趙恒便隻借着微弱月光走在兩側遍布唐棣的土路上。
為了隐蔽,出來前他特意換了一雙軟底的運動鞋,配和他放輕的動作,鞋子踩在土路上的聲音微不可聞。
他小心走在路上,心中不斷重複着本次計劃的詳細内容,以确保自己不會因為這個超出預料的行動給後續到來的搭檔帶來麻煩。
十二個陶罐裡已經有三個在檢測後确認了生前身份,都是來自廣棣村的年輕女性,加上那具白骨就是四名受害者都來自這個村子。
雖然沒有切實證據,但是大家心中都對這個村子有幾分懷疑,趙恒更是懷疑這個村子和義章私立醫院間存在不正當利益關系,那些女性受害者或許被摘取了器官,最後被殘忍殺害。
也是因為這個懷疑,他才在聽到隔壁的談話時無法忍耐。
也許就這麼一晚,那兩個無辜人就要死在這群人手裡,他怎麼可能等新的搭檔到了再出發按部就班的調查?
心裡裝着事,趙恒腳步卻放得很輕,生怕驚動了什麼。
就在這時,趙恒突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哒、哒、哒。
距離他有些遠,是腳步聲,像穿着高跟鞋或者低跟皮鞋才會發出的聲音。
趙恒心下一緊,矮下身往旁邊茂盛的廣棣中鑽,打算等後面的人走了之後再繼續前行。
那個聲音漸漸近了。
哒、哒、哒。
他緊盯着自己來時的方向,卻沒有看到人影,那個聲音也突兀消失了。他心中正懷疑是不是那個人發現了自己也躲了起來,卻感覺有什麼東西搭在了他肩上。
趙恒幾乎是本能地擒住了搭在自己身上的那條手臂,想要一個過肩摔先把人制住,然而他的手剛搭上去,就打了個寒戰,整個人也僵住了。
好冷。
冷到讓人忍不住發抖。
他忍耐着刺骨的含義,低頭去看肩膀的手。
蒼白、幹枯,像是隻有一層薄薄的覆在手骨上的皮膚,看不到一點肉。
那根本不像人類的手,那像是一具幹屍的手。
幾乎同時,趙恒感覺到自己頸邊多出的吐息。
一樣的冰冷刺骨,一瞬間他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汗毛豎起,第六感在瘋狂的示警讓他快跑。
但詭異的本能卻促使他緩緩扭頭,心底的聲音因此大叫:别回頭!别回頭看!
他回過了頭。
他看到一張蒼白但漂亮的臉,即使她嘴唇發青,頭發濕亂,瘦得有些誇張,但仍然看得出是個很漂亮的女性。
這一切都充滿了違和感,趙恒幾乎立刻就開始懷疑這個陌生的漂亮女性是廣棣村放出的餌,用來欺騙其他女性的信任,再把人帶到村子……
但是他卻聽到了自己堪稱溫柔的問話。
“你沒事吧?需要幫助嗎?”
——簡直不像是他會有的聲音,更不像是他會在此刻說出來的話。
太詭異了,趙恒心中懷疑更甚,身體卻不受控制地站了起來,牽着女孩的手往村子裡走。
他聽到自己嘴裡吐出新的、陌生的聲音。
“前面是廣棣村,我先帶你過去,有什麼事你可以慢慢說。”
也是因為這個動作,趙恒看清了這個女性的模樣。
她大約是剛剛落了水,全身上下都是濕的,很瘦,渾身好似隻有一把骨頭的那種瘦,穿着條奇怪的漢服裙子,走路的姿勢有些怪,不知是高低腳還是一條腿受了傷。
等等……
趙恒終于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女孩全身都是濕的,但是地上沒有水迹,她的手握在自己手裡是幹的,她剛剛從背後貼近自己時也是幹爽的。
甚至于她的頭發,根本沒有在往下滴水。
他聽到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聲。
咚、咚、咚。
在這黑夜裡清晰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