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濂權與趙恒皆沉默下去,誰也沒有不識趣地在這個時候開口打擾他。
沈沂之面上神情漸沉。
片刻後,一張牛皮紙自陣心緩緩浮出,靜靜懸于空中。
他關閉法陣,接住了下落的牛皮紙。
趙恒探頭去看,牛皮紙上的文字不是他見過的任何一種,他一個字也認不出。
沈濂權低聲解釋:“是地府神文。”
趙恒眉頭一跳。
雖然知道這世上存在神鬼,但就這麼聽到地府二字,他還是有種科學觀受到沖擊的微妙感。
這感覺實在無法言說。
“有一個壞消息。”沈沂之一目十行看完牛皮紙上的信息,臉色越來越難看。
二人神情凝重看着他,沈沂之深深吐息。
“廣棣村的那個怪物……”
“祂還活着。”
而且,那個怪物不是陀靈。
判官沒有查出陀靈的身份,還送來了一個更壞的消息。
七百多年前,他的身死,與那怪物,還有陀靈,有脫不開的關系。
沈沂之捏着牛皮紙的手指克制不住地收緊,将它抓出一片褶皺。
鬼車盤腿坐在自己的青銅像頂,看着上座閻羅王,直到對方放下手中朱砂筆才開口:“我以為你不會告訴他。”
“我說得不多。”閻羅王道,“他總會知道真相,我也沒打算一直瞞着他。”
“一直瞞着也沒什麼不好。”鬼車停頓了一下,“你不是很喜歡他現在這樣嗎?”
隔着九旒冠冕,閻羅王的面容看不分明。他靜默許久,低道:“他并不脆弱。”
“可……”鬼車還想說什麼,話剛開頭又停住。他看了一眼殿門的方向,随機化作黑霧回到了神像之内。
黑無常範無救步履匆匆,面帶焦色。
“閻君,蓮花台異變!”踏入閻羅王殿,他顧不上行禮,張口急道,“鬼界堡多處被波及,已有鬼魂因此重傷!”
閻羅王面色微變,起身離開桌案:“查清緣由了嗎?”
範無救搖頭:“我與白無常無法進入蓮花台,判官正在天子殿無法脫身,隻得請閻君親至一看。”
閻羅王不再多問,即刻往蓮花台趕去。範無救緊跟其後,面色猶豫:“可要喚将軍前來相助?”
後土娘娘殉道,東嶽大帝魂散,十殿閻羅僅餘閻羅王。除了他,便是身為五道将軍的沈沂之神職最高,如今蓮花台異變,範無救私以為應當告知對方。
閻君所要處理之事甚多,若能讓将軍回到地府,對地府有益無害。
閻羅王腳步一頓,聲線沉而穩:“他在人間諸事繁瑣,勿要拿這些事讓他煩心。”
範無救垂首:“予失言,請閻君降罪。”
閻羅王擡手止住他未竟之言,在對方看不到的視角垂眸沉吟。
他了解沈沂之,隻要他開口,無論人間現在境況如何,對方一定會甩下一切事回地府。
但他還不能讓沈沂之回來。
他得先确定蓮花台的異變是否可控。如果可控……
不,人間活死人一事牽扯太多,眼下還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