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錢樂樂很難得的失眠了。
她的睡眠一向很好,正是年輕長身體的時候,白日裡全部的心神又都留給了學習,沒遇上什麼煩惱事的時候,基本是到點了,一沾枕頭就能睡過去的。
然而今天躺床上都醞釀好久的睡意了,錢樂樂依然翻來覆去地睡不好覺。
錢樂樂一向是家裡的好孩子,老師眼裡的好學生,家長和老師嚴令禁止的事情她不會去做。課間同學到處傳閱小說的時候她在好好學習,下課别人在八卦各種绯聞的時候她也從來不參與。
她一向信奉的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也從來沒有跟異性走的這麼近過,像今天這種接近,大概算是她十幾年來最為親密的一次了。
更何況,祁彥還說明天早上要來接她,這讓她有點為難,也有點不知所措。
為難的是,其實她本來是想拒絕的,畢竟這樣影響不大好,但是祁彥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
讓她不知所措的是,當祁彥轉身離開的時候,不可否認的是,她的心裡好像有那麼一點小竊喜,這種小竊喜的心情,她以前從未嘗試過,像是被人塞了一顆酸酸甜甜的糖果,她不知道該拿它怎麼辦。
但是錢樂樂可以預感到,一旦她選擇了收下這顆糖果,接下來她的生活,将會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不再是以往的平靜和從容,她不知道,這種改變,自己可不可以接受得起。
錢樂樂就這樣睜着眼一直到半夜,在這段時間裡,她腦子裡一直是亂糟糟的,好像想了點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想,最後她實在是受不了了,開始想盡各種辦法助眠。
錢樂樂偷偷爬起來,去廚房溫了一杯牛奶,喝完之後躺在床上開始數羊,每當她稍微有點睡意的時候,祁彥放大的那張臉就會在她的腦海裡孜孜不倦地刷着存在感,提醒着她今天所發生的一切。
到了後來,錢樂樂實在是煩不勝煩,拿過放在書包裡的MP3,打開裡面的播放器,聽着熟悉的“襯衫的價格是九磅十五便士”便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錢樂樂不負衆望地頂着兩個黑眼圈起床了,她神情麻木地重複着擠牙膏和刷牙洗臉的動作,一副神遊太虛的模樣着實把錢媽媽給吓了一跳。
“怎麼了樂樂,是生病了還是昨晚沒睡好?是不是老師的作業布置的太多做不完了?”
錢媽放下手裡的早餐趕緊過來摸了摸錢樂樂的額頭,怕她生病了卻不自知。
“媽,我沒事,就是昨晚做了一個噩夢,半夜醒了,沒睡好。”錢樂樂紅了一下臉,小小聲地解釋,怕錢媽擔心。
“沒事就好,要是不舒服了一定要告訴媽媽,千萬不要自己一個人扛着,知道麼?”
錢媽看錢樂樂的額頭沒有發熱,又一副困倦的模樣,心裡也就信了個七八分。她催促着錢樂樂吃早飯,好補充補充能量。
錢樂樂心裡對錢媽有點愧疚,覺得自己辜負了錢媽對她的關心,但是又惦記着昨天祁彥說的要來接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隻好悶頭吃早飯。
快到七點半的時候,錢樂樂趕緊把嘴巴裡的食物一嚼,兩三口喝完已經喝的差不多的粥,匆匆抽了一張餐巾紙擦擦嘴,跟錢爸錢媽說了一聲“爸媽,我走了”,拿起書包風風火火的就往外跑。
錢媽隻來得及說了聲“注意安全”,就已經看不見錢樂樂的身影了。
錢樂樂匆匆出了家門,沒走幾步就看見了等在拐角處的祁彥。
清晨的露珠還沒完全散去,早起的太陽卻已經升了起來,嫩嫩的像錢樂樂今天早上吃的雞蛋黃,溫暖的陽光透過樹影斑駁地投射在少年的身上,讓人忍不住放輕了呼吸,生怕會把這個美好的瞬間打破。
少年依舊是昨天離開前的姿勢,長腿蹬在地上,輕松支撐着自己不倒,校服最上面的兩個扣子被解開,露出了裡面小巧的喉結和明顯的鎖骨,明明是普普通通的校服,卻被穿出了一種潇灑恣意的感覺。
祁彥一隻手插着兜,頭微微揚起看着天空,另外一隻手五指張開,手心朝上,遮擋刺眼的太陽的同時又不會把所有的美景都給遮蔽,是一種很悠閑的姿态,仿佛來到這裡隻為觀景,絲毫不為外界所擾。
看着這樣悠閑的祁彥,錢樂樂不由自主地放緩了腳步,慢慢地走了過去。
“祁彥。”
錢樂樂走近,平穩了自己的呼吸,輕輕地喚了一聲。
祁彥聽到聲音以後回過頭來,下意識地就對着錢樂樂綻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恍然間,錢樂樂隻感覺身邊所有的聲音都好像已經遠去,整個世界模糊一片,安靜得隻能聽見自己砰砰作響的心跳。
在這樣一片寂靜中,她的眼裡也隻剩下了祁彥那個逆着光的笑容,眼睛裡好似藏了一團被人揉碎了的星子,小小的酒窩緩緩地在臉上綻開,在她的腦海裡,與那天傍晚的笑容逐漸重疊在了一起,最後隻剩下祁彥的臉,被深深地記在了她的内心深處,久久不忘。
在這一瞬間,她想起曾經在電影上看到過的一句話: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以前她不懂,現在,她想她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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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樂,你發什麼呆呢,老師都看你好幾眼了。”
許明晴趁老師轉身寫黑闆的時候,偷偷用手肘怼了怼錢樂樂,想把她神遊太虛的魂給喊回來。
“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