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轎外蔣珩身形筆直,汗順頰而下,至少站了半刻鐘,表情應是沒有不耐煩。
随即她眉頭微蹙,對自己剛才的想法很是鄙夷。侍衛煩不煩跟她有什麼關系啊!她是主子,他隻是個侍衛,等她就是應該的!他還敢有什麼意見不成?這一路已經夠遷就某個姓蔣的了。仰頭吩咐下去。“本姑娘之前的衣服洗得都不甚幹淨,明日白天先不啟程,再添置一些。”
蔣珩看起來有些猶豫,欲言又止,半天沒說話。
胡明心最煩這種的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養成的,可能是在小石頭那個村子裡被管的,她出門必須跟蔣珩報備,這也就算了,關鍵是,蔣珩有什麼資格不同意!
她是主子!出門隻是通知他好嗎!
當下冷嗤一聲,打定主意明天就去!看蔣珩能拿她如何!
可能是她的表情太明顯了,蔣珩迫不得已道出實情。“姑娘,錢已經不多了,明天如果上街可能買不到姑娘喜歡的東西,還請姑娘等等,到永甯侯府再置辦如何?”
到時候他去接通緝任務,把錢都寄給小姑娘,這樣小姑娘即使寄人籬下,手裡也不會短了銀錢使。
可惜目前的胡明心并不領情,不僅嫌棄地啧了一聲,第二天還背着他偷溜出門了。
胡家作為姑蘇首富,産業種類豐富,包括織錦、米糧、錢莊等生活各方面的行業,遍布大安王朝。胡明心逛得腳都酸了,總算找到一家胡氏錢莊。
在她及笄那年,胡父就把錢莊的取錢信物當作禮物贈予她,一枚大師雕琢的青玉佩,所以,說什麼沒錢,不存在的。
進了【胡氏錢莊】的匾額,胡明心将信物随手一抛,拍在堂案上。語氣居高臨下,帶着點嬌氣。“叫掌櫃的來見我。”
少女身着銀絲錦繡百花裙,豔若三春桃李,又好看又有錢,這是跑堂的對胡明心第一印象。
如此想着,他自然不敢怠慢,連信物都沒看清,一溜煙跑進去叫掌櫃的。
真定城離姑蘇甚遠,胡明心也沒見過這邊的主事人,隻見來的是個男人,大約三四十歲,挺着微鼓的小肚腩,滿臉笑意走過來。“敢問姑娘是?”
胡明心拿開手,露出青玉。“自然是主家姑娘,我急需銀錢,你先給我提個三千兩吧。”
這三千兩從胡明心嘴裡說起來像是提三兩一樣輕松,完全不知道三千兩到底意味着多少錢,這是要把錢莊所有的現銀全拿走,還得再湊點,險些把掌櫃的氣笑了。
信物他認識,是胡老爺專屬,商号管事的都知道,青玉隻有他和他女兒有。如果是以前,他高低得聯系胡家其它店鋪,一起把三千兩給大小姐湊出來,因為誰都知道,胡老爺最疼自己這個唯一的閨女。
但現在胡家是什麼情況?說白了人都死幹淨隻剩個丫頭片子,左家早派人來接手鋪子了。一邊是孤女,一邊是如日中天的左家,究竟向着誰,不言而喻。
男人臉色一變,冷笑一聲。“我們可沒有你這樣大的主家姑娘,哪來的不三不四的人,敢冒充我們主家!”
胡明心一愣,她看了看信物,指着掌櫃,氣得滿臉通紅。“刁奴!你認不出這塊青玉還敢說我冒充?我定要讓爹爹撤了你的職!”
“撤我的職?爹爹?胡家姑娘,你還沒睡醒吧?你爹都快死一個月了你竟然不知情?如今,這裡早就更名換姓了,速速離去,不然别說我吳掌櫃欺負女兒家,叫人打你出去。”
你爹都快死一個月了···
你爹都快死···
你爹死了···
胡明心身體頓時僵在原地,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整個人如墜冰窖,腦海被千百條絲線拉扯,淚意不經意濕了眼眶。
“你騙人。”她哭着嘀咕一句。
可轉頭又想起那對兒畏畏縮縮的丫鬟夫婦,胡家···
胡家到底怎麼了?蔣珩不是說爹爹在汴京永甯侯府等她嗎?
想到這她好像看見了發洩口,轉過頭拼命地往客棧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