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情不免有些恍惚,下意識想找蔣珩商議,卻在看見身前領路的丫鬟時頓住腳步。
如今她在永甯侯府中了,而他沒有跟進來。
清涼夜色下,蔣珩孤身一人踩着腳下樹枝,身影如風掠過。
玉牌上的任務很簡單,是要護送一個人入汴京。但如果真的簡單,就不會用上玉牌。七星樓任務等級嚴明,從木牌-銅鐵牌-銀牌-金牌-玉牌,難度逐級遞增。
這個證人絕不是一般人物。
在見到人時,蔣珩心中有數了。因為那人身着金絲四爪蟒龍袍,氣質睥睨衆生,身份如何,無庸贅述。
七星樓竟然接了這樣一單任務。
“參見太子殿下。”
太子看起來心情不錯,扶着蔣珩起身,指着外圍巡視的暗衛,語氣頗有些感慨。“不得不說孤這錢花得值啊,這些暗衛都是訓練至少十年以上的,竟然沒人發現你來。可見七星樓确實有點東西。”
蔣珩自然不會接這種誇贊的話,他隻希望快點護送人回汴京,好去找他家小姑娘。“太子謬贊,不知殿下如何打算。”
話音落下,太子的貼身侍衛早有準備,從袖口中掏出一張牛皮絹鋪擺在桌面上。蔣珩一眼望過去,便知這是軍事輿圖。
山川河流詳盡,還有各個城池的兵力部署。沒想到太子竟然給他看這種輿圖,握了握身側的刀,面上不動聲色。看來他要做好太子這單完事卸磨殺驢的準備。
那小侍衛指着真定城搖搖頭。“這裡是他們的地盤,所以周邊的山川都有可能埋人。但如果要完全繞過去,路程又太遙遠,這位七星樓來的小哥,可有好辦法?”
七星樓玉牌任務可不便宜,太子既然肯大出血,自然得要求回報價值,不管是不是自己小人之心,為了防止太子動歪心思,蔣珩看着輿圖,腦海中計劃成形,當下用手指向雙路山。
“這個位置,内有峽谷,是最好伏擊人的,如果不能繞遠,可以從這裡走。”
太子聞言皺了皺眉,神情倒是很淡定,小侍衛則瞪圓了眼,看着蔣珩的目光仿佛在說,你最好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峽谷最容易四面受敵,高處伏擊,底下人基本沒有辦法。
蔣珩:“我可以率先出發,埋伏過去,這個距離如果是按照輿圖所畫,隻要你們能堅持一刻鐘,我可以解決掉一側所有的兵力。而你們隻需要在後面留個尾巴,防止被人夾擊。”
一側所有兵力?騙人的吧?
小侍衛難以置信。“你知不知道你面對的是什麼對手?是當朝……反正是精銳啊!”
還沒等繼續往下說,太子舉手攔住小侍衛剩下的話。“你這個七星樓的人,倒是很自信。可以,就按照你說的做。”
小侍衛震驚。“太子!!!”
太子淺然一笑,完全不理會兒小侍衛在一旁急得快冒火了。
等蔣珩離開,他才緩緩道:“找人扮成孤按照他的計劃跟進去,将好手調到尾巴的隊伍保護孤,到時候等上一刻鐘,如果真如他所說,我們就進去,如果他沒做到,孤就退回原地找七星樓要個說法。”
小侍衛滿臉崇拜地看着太子,表情來了個三百六十五度大轉彎。
“好了好了,這安排得瞞着那個人,你親自去盯,另外如果他真的能做到所說的,如此人才,殺了可惜,不如跟着孤回東宮。”
與此同時,胡明心跟着領路的香草走入自己的院子,盡管夜色已沉,此處還是能看出收拾的痕迹,院内各種花卉争奇鬥豔,競相開放,走過石子鋪滿的道路,屋内燃了花果香,很明顯是提前了解過她的愛好。
香草在一旁笑着替自家主子說話。“床褥都是新的,洗好後用陽光曬過。新衣也已制好,用的是上等蟬翼紗,放在衣箱裡。因不知姑娘尺寸,就貼近着每個尺寸做了幾件。姑娘看看可喜歡?不喜歡的讓人去改。”
扪心而論,胡家如此遭遇後,永甯侯府還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很好了。
胡明心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示意冬藏給香草賞銀,将人打發走後,重重舒一口氣。
冬藏上前打開衣箱。裡面果然準備齊全,連亵衣和内衣都擺得整齊。“姑娘,永甯侯府确對你不錯,真的什麼都備下了。”
她聞言從椅子上轉過頭看過去,興緻缺缺。“是啊,可我還是隻信蔣珩。”
少女杏眸閃動,眉頭微皺,顯得單薄又脆弱。像山間一隻逃竄的小鹿,睜着眼,迷茫又無助。與方才在廳堂中進退得宜的小姑娘完全不同。
冬藏明白,這是少女因為信任蔣珩,也一并信任她的原因,才會有如此情狀。
恰恰這種信任和依賴才是最讓人動容的,冬藏停下收拾的動作,上前輕輕安撫少女。
“姑娘可是有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