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可以,把阿漾帶上,有她看着你我放心些。”
長夏一眼難盡地看着眼前這個跟梨白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小姑娘才幾歲?誰看着誰?
“你自小就不喜歡好好吃藥,後續的藥我都交給阿漾,她會每天監督你吃下去。”
她都多大了,師姐還拿吃藥說事呢。
看來師姐把她當小孩子,也不是全然沒有壞處的。
長夏艱難道:“我覺得她還小,應當跟師姐多學習學習。”
斂華沉默一會兒後歎息一聲,幽幽說道:“夏夏,我是覺得多個孩子在,你做什麼危險的事情之前,會先考慮考慮。”
長夏便沒辦法拒絕了。
最後結果是她一口氣帶三個半大孩子出門,然而已經過了好幾天,一直到出門之前,謝逢雪的紙鹞都沒有反應。
長夏在三裡三背上,有些煩躁地關上紙鹞。她望着藏鋒山的方向,莫名有些山雨欲來之感。
————
三個孩子中隻有梨白來過南境,上次她還隻能是聽師兄師姐講南境的風土人情,這次已經俨然一個熟客,能給周小粟和阿漾解釋地頭頭是道,迎來了他倆的陣陣驚呼。
長夏支着頭,百無聊賴地看着他們仨。
雖說決定下得晚,但他們行動快,算起來還走在了掌門他們前頭。
裡千秋宴會還有小半個月,在此之前,她還可以帶幾個小孩兒到處逛逛。
上次去的是麓湖那一半,禅宗這半連梨白都沒怎麼逛過。
這半邊南境建築也是很有說法的,城池呈拱衛之勢,以禅宗小靈山為中心,越接近小靈山,城池越多,建築越密集,甚至隔條道就能見到到别的城池的城牆。
至于最中心的城池,幹脆就是繞着小靈山修了一圈城牆。
而離小靈山遠的地方,就比較地廣人稀了,一直到麓湖的地盤才又開始熱鬧起來。。
長夏曾經感歎過禅宗像是個邪教,教徒個個狂熱地不得了,謝逢雪卻說禅宗這個宗門無恥又偉大。
他們某種程度上填補了天道的空缺。
天理萬物,總有人之不可知、不可為。這時候人就會叩問上天。
而蒼玄從前是真的有天道,姬昭入道之前的天道雖沒有感情,但是卻有規則,規則會予以回應,會獎勵開道者、會懲罰作惡者。
這可謂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但現在沒有了。
這四千年不知出來什麼變故,蒼玄的“天”忽然在某一天完全消失不見。
從這天起上天就再也沒有回應過世人。
禅宗最順應天道,他們最先發現,也最先站出來。
自然有慧者知道天道被禁锢,會激流勇進自強不息,隻會想辦法去解救,不會自怨自艾,但更多無慧者呢?
他們沒有那麼堅韌,他們狂熱地信仰着天道,這要他們怎麼去接受天道的消失?
于是禅宗從那時候起開始修改教條,用一種近乎坑蒙拐騙的方式,将那些“無慧者”的信仰收集。
隻是自圓其說并不容易。
例如信徒問天為何不渡萬民苦,禅宗便說人生來自苦,償還累世罪業,天不渡此世,是為來世報償。
這是一種很無賴的說法,畢竟蒼玄六道輪回口在仙界,天梯斷絕之後沒人會知曉來世之事,也無從驗證真假。
也就無從反駁。
他們不斷地撒着這樣的謊,将自己變得越來越極端,理念越來越洗腦,教徒越來越狂熱,行事也越來越“邪教”,甚隻為隐瞞一個天道已經不在的事實。
然後蒼玄人便有這麼一個認知:禅宗還在不動如山,天怎麼會塌下來呢。
作為與從前最親近天道的宗門,這甚至是違背禅宗自身教義,與自身“道”有背,但他們還是做了。
所以謝逢雪會這樣評價主持此事的惠梵行。
他是蒼玄最大的騙子,也是蒼玄最大的完人。
他欺萬人所不能欺,為救萬人所不能救。
長夏無從評價惠梵行的行為,因為她覺得等天道什麼時候醒了,祂自己會評價。
或者說,隻有天能審判惠梵行,别的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