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絨絨的兔毛裹着她的小臉，興奮地在隆隆聲中大喊：“這是我見過最美的煙花！”

身旁的小師弟說了一句什麼，寂年沒聽清。

不知什麼緣故，夢裡小師弟的模樣、穿着、聲音，皆是模糊不清的。

像隔了一層霧。

就見飛瑤鼓了嘴，語氣頗有些酸溜溜的道：“你是皇子，從小在皇城裡長大，自然是什麼好東西都見過的，我們這種鄉下地方可比不了。”

頭頂炸響一朵煙火，寂年眼前畫面一轉，突然到了師父的煉丹房裡。

小師弟捧着個小小的煉丹爐，正仰着頭看他。

寂年記得，這孩子當時跟他說的是：我想讓師兄親眼見到“銀霜青煙”。

“銀霜青煙”應該就是皇城裡的工匠特地為皇室研制而成的煙火，據說制作過程特别繁瑣并且特别危險，所以工匠們要花費整整五年的時間才僅僅隻能做出一發來。

寂年忘了自己當時說的什麼了。大概是說……“這麼多心血才換來昙花一現，不值得”。

而且小師弟也不是丹修，對于制作煙火來說不比那些能工巧匠懂行，做一顆什麼銀霜出來不知道需要多少年，修煉都要荒廢了。

“不要浪費你的天賦。”

寂年說完這句，轉身就走了。

現在想想，這話大抵是傷人的，那日之後他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見到過小師弟。

四周畫面皆暗了下去，寂年還沉浸在回憶之中，以為夢境就快要醒了，他卻莫名覺得很熱。

黑暗中，像是有一顆火球在朝他滾來，源源不斷的熱浪一點點靠近他，熱得他不一會鼻尖就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來。

怎麼回事？

他回頭一看，卻不見什麼火球，隻見夢裡那還不足自己胸口高的小師弟正抱着一顆碩大的鐵球看着他。

“師兄，你看。”

看？看什麼？

倏地，小師弟手裡的鋼球飛向空中，在一聲孤寂的嗡鳴之中消失在黑暗之中。

然後，猛地炸開。

這是一朵幾乎要将整片天都遮住的煙火。

銀色的花火如流星綻放，輕盈而絢爛，熱烈地劃破黑夜，又在生命即将結束的末端再次綻開成一朵朵小小的青色魚尾，在空中悠悠地打着卷。

一時間，天地仿佛倒轉了過來，澎湃的海洋在寂年頭頂呼嘯。

那麼壯闊。

“師兄——喜歡——嗎？”

震耳欲聾的煙火聲中，小師弟的聲音被風吹得破碎，寂年隻能隐約聽見幾個模糊不清的字眼。

這孩子應該是問他喜不喜歡這場煙火。

就在他仰頭愣怔的空隙，滑落的花火非但沒有消逝，反而落在地上化作了一條條細小的銀色小蛇，紛紛向寂年遊來。

小蛇纏繞着他的腳腕，鑽進他的褲腿之中。它們太敏捷了，寂年隻覺得酥麻的癢意在身上此起彼伏，一會是大腿，一會是脖子，一會又是後腰……

“夠、夠了……”

寂年一不小心跌倒在地上，身上熱得要衣服都汗濕了，他卻怎麼也無法從這荒誕而黏膩的夢中醒來。

有蛇滑過溝壑，寂年驚呼出聲。

黑暗中一隻無形的大手猛地捂住了他的嘴。

“噓……師兄，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