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應該啊……”
店長舉得手都酸了,臉笑得都僵硬了,等了半天才聽見尊貴的客人嘀咕了這麼一句。
“客官您說……啥?”
寂年搖頭。
不應該。很不應該。
他以前買劍的時候市場價有這麼高嗎?
為什麼随随便便一把劍都要幾百顆上品靈石?他的龍眠閣裡藏了那麼多把劍,都是幾百幾千的上品靈石砸出來的不成?
寂年好像隐約能明白這麼多年,自己為什麼比同門師弟妹們窮的原因了。
當初有錢的時候不覺得,看中一把買一把,買回去就随便找個角落放着,也不用;如今一把都買不起了,才發現了盲點。
“客官?”
“太貴了。”
“啊?”店長有點傻,覺得自己好像沒聽清。
“比起我之前買的,貴太多了。”寂年眉頭緊蹙,看上去一臉凝重。
“啊??”
這位仙君的意思是,他已經貨比三家過了,覺得他家是最貴的?
好好好。
這懷城的物價有必要這麼卷嗎!一個兩個要價都往低了卷,還怎麼讓人活!
店長咬咬牙:“要不——要不——這把劍,您就五十上品靈石拿走吧!”
店長話音剛落,寂年身側的武器架突然晃了一下,一把匕首突然掉了下來,正正好好落到寂年手中。
這把匕首以骨制成,形若獠牙,隻比他整隻手要長一點。打磨略有些粗暴,倒還有點鬼斧神工的古樸,單刃,看上去并不鋒利。
寂年放在手裡掂量了一下,倒是輕便,他這副孱弱身子能很輕易揮動。
店長見了那匕首,心裡一咯噔,急忙想上前替寂年拿走:“對不住對不住,估摸着夥計擺放的時候不上心,差點沖撞了貴人……”
他心裡将今日做工的夥計罵了個狗血淋頭:怎麼把這晦氣玩意兒放外面了!
寂年沒有把匕首還給他,見店長緊張的反應,反而有些好奇:“這把匕首有什麼來路?”
店長也算見多識廣,知道有些客人喜歡一些獵奇的東西,于是歎了口氣,實話實說道:“實不相瞞,這匕首來曆确實邪門……傳言這是‘祂’的肋骨。”
“祂?”
店長張了張嘴,似乎是不願意提起,諱莫如深地點點頭:“是……祂的傳說已經流傳了幾十年……不,起碼上百年了。每年中元節的時候,祂的思念就會出現,凡所經之地,草木皆死,家畜要是運氣不好,也會死。人人自危,隻能躲在屋子裡不出來……”
似乎是回想起中元節的場景,店長身子哆嗦了一下。
寂年蹙眉,他之前可沒聽說過這樣的存在:“祂到底是什麼?修士們也拿祂沒有辦法嗎?”
店長慌忙搖頭:“别說了。不能說。”
寂年見他實在是不願意提起,也就沒再追問。
“這匕首既然是祂的肋骨,那你為何還要留在店裡?難道你不怕沾染上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嗎?”
店長痛苦面具:“别提了。”
“這匕首是多年前的一個雨夜,不知什麼人扔在我店門口的,我當時不知道這匕首的來曆,尋思它主人說不定會回來尋,就一直放在店裡。”
這段過往對他來說應當是十分印象深刻,他回憶起來并不是十分吃力:“匕首主人沒等來,卻等來了護國寺的得道高僧。高僧一眼就看出來此物煞氣極重,卻也沒有破解之法,我越想越怕,連夜将這匕首扔進了城外的湖裡,還特地向高僧請了鎮壓的盒子,捆上了石頭……可是你猜怎麼着?”
店長苦笑一聲:“第二天,這匕首又好端端地躺在了店裡原本擺放它的架子上。”
在那之後,店長又不死心,幾次三番想盡一切辦法想把這匕首丢掉,卻不管他丢得多遠,不管他找了任何驅邪的法子,那匕首不出一天就又會自己回來。
好像鬼打牆一樣,怎麼也甩不脫這個魔咒。
“索性這匕首雖然邪門,但好歹放在店裡也沒出過什麼事,頂多做做噩夢、走路不小心跌倒罷了,還算在我這等小人物這裡能承受的範圍内,所以這匕首我就一直藏在倉庫最裡面,再也沒拿出來過……今天恐怕是夥計沒注意,也不知怎的拿出來了。客官我也不瞞着你,這東西不是什麼好貨,還是不要沾染比較好。”
他倒是真心實意地規勸寂年,是個好心腸的老實人。
寂年手指翻動,匕首在他指尖靈巧跳躍了一圈:“我有辦法讓你擺脫這個魔咒。”
店長顯然是失望慣了,聽他這麼說也沒有多激動,卻還是抱着一分希望問道:“客人有什麼法子?”
“你把這個匕首賣給我。”
寂年說得很輕巧,像是見了有趣玩物的孩子,簡簡單單就開口說想要。
店長愣了一下,随即連連擺手:“萬萬不可啊客人!我明知此物不詳,就絕對沒辦法再心安理得把它賣給别人,不然我的良心也會不安的啊!”
“無妨。”他指尖輕輕劃過匕首,白皙到近乎透明的皮膚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割破,“這匕首好巧不巧,正好掉進我手中,說不定是與我有緣呢?”
“可……”
“你恐怕不知道,我可是邪修。這種陰煞之物,對我的修為反而大有裨益。”
怕他不信,寂年還特地拿出了自己的招魂幡。
“你若不肯賣我,我可就要把你這店給砸了。”
他放狠話道。
他裝作兇狠,作勢就要砸,店長忙道:“好好好!我賣!我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