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折騰,皇後與琳妃見慈妃已經無恙便先後離去了,隻有淳安帝陪伴在慈妃床前,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沉沉的睡顔。陸太監悄聲走到淳安帝身邊,輕聲道:“陛下,三位皇子都候在養心殿外了。”
淳安帝嗯了一聲,慢慢為慈妃掖好被子,便緩緩往殿外走去,陸太監一時走神,竟以為淳安帝眼角有淚花。淳安帝走出水月閣,卻沒有往養心殿而去,而是徑直走向禦書房。
夜風習習,庭院中的枇杷樹葉輕輕搖曳,在地上拉出密密的陰影,淳安帝仰頭看了枇杷樹一眼,重又向前走去:“叫甯王來禦書房。”
陸太監不敢吱聲,忙傳令甯王觐見。這樣脆弱彷徨的淳安帝,他的記憶中,仿佛也有過一次,隻是那一次,淳安帝甚至不如這次悲痛。雖然他靜靜的站在那裡,周身卻又無垠的悲痛與無邊的孤寂在蔓延。
陸太監很快來到了禦書房,沒有得到宣召的靖王與康王互相看了一眼,都失落的離去了。甯王走到禦書房外卻站定了,窗戶中透出殿内明黃的燭光,他有些遲疑。直到這次甯王才發現,裡面在難過的人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一個有七情六欲的活生生的人。
“你來了。”淳安帝見他進來,眼神軟軟的落在他身上,磊落倜傥、豐神俊貌的兒子就站在那裡,與記憶中那個人有些相似,兒子的眼睛清秀又活力,帶着年輕人獨有的朝氣。
淳安帝忽然頓生一陣欣慰,他與她的兒子,終于長成了一個文武全才,邊關磨砺數十年習得一身好武藝,又在軍中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打出了威望,如今又得海寬悉心教導,潛移默化學習帝王心術。如今要做的,是讓他到民間、到百姓中,去體察民情,學習治國之道,而不是目下無塵、高高在上,被身邊奸佞蒙蔽,聽不見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