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拿起卷子一看,每道重點題旁邊都标注了細緻的解題過程。
為了遠離人群,蘇涵洛在教室外走廊繞了一圈,爬上空曠的天台。
他靠着欄杆補了會兒作業,偶然間擡頭遠眺,忽然察覺到不對勁。
花辭路拐角的寵物店,周圍萦繞的黑霧範圍足足擴大了一倍。
蘇涵洛吃了一驚,這種情況比他想象中發生的更早,起碼要等到惡魔傷勢緩解的時候,難道黎淵的恢複速度遠遠超出了他的預設?
他隐隐感覺不妙,卻是一刻不敢耽誤,拔腿就往樓梯口跑去。
*
蘇涵洛幾乎拿出了校運會跑400米的氣勢一路狂奔,好在之前幾次逃課把線路摸熟了,徑直繞到小花園翻牆而過。落地時,寵物店就在不足兩百米的視野裡。
他怔了幾秒。剛才看到的黑霧,竟然消散了。
這怎麼可能?
他取下眼鏡重新戴上,再三确認。
惡魔是邪祟的禍源,隻有穩定的黑霧才是常态......
難道是,跑了?
想到這種可能,蘇涵洛感覺一陣徹骨的寒意襲遍全身。
在普通人聚居處私藏高危險級别物種,還不小心弄丢了,萬一鬧出人命,等待他的就是靈術師族長會的審判了。
可他沖進店裡卻發現,牆壁并沒有被沖毀的迹象,櫥窗裡的動物也平靜得看不出一絲異樣。
啟開機關時,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味鋪面而來,裡面是死亡般的沉寂。蘇涵洛似乎明白了什麼,立即施用靈力祛除符咒,推開厚重的鐵門。
雖然有心理準備,他還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了。
不足五十平的内室裡,天花闆、牆壁和地闆,全部浸透了猩紅的血。黎淵躺在血泊中,原本拴在脖頸上的縛魂索完全斷裂,穿透肩膀的鐵鍊被強行破骨而出,散落在身側。
種種迹象表明,惡魔在以近乎自殺的方式掙脫桎梏。
“惡魔非常自負,如果不是心甘情願,即便是死亡也無法阻止他們獲取自由。”
蘇涵洛怔愣半晌,方才從強烈的視覺沖擊中緩過來。他踏過血泊,用指尖試探黎淵的呼吸。
果然氣若遊絲,已經在死亡的邊緣了。
蘇涵洛微歎口氣,掌心撫過黎淵失去血色的臉頰,冷得像冰一樣。
高傲邪惡的靈魂,永遠不會甘心身陷囹圄,即使代價是為此殒命。
但是他不允許。
因為......活的價貴。
蘇涵洛思考了一會兒,用小折刀在腕處割開小口,托着黎淵的後頸,一點一點喂進他的嘴裡。
他不知道怎麼治療惡魔,隻能抱着試一試的心态。
黎淵已經失去意識,血濡濕了他的唇,順着嘴角流下來。
蘇涵洛近距離俯看這張俊美的臉,因失血呈現出通透的蒼白,五官如雕刻般深邃淩厲。不同于清醒狀态時,這雙近乎妖冶的血眸裡始終藏匿着陰狠,此時的黎淵更像是陷入不設防的熟睡,或是沉溺于夢境,生命的溫度正一點一點從他身體裡流失。
蘇涵洛也顧不上滿地的血,跪坐下來抱住黎淵,企圖緩解對方體溫的失衡。
他維持這個姿勢許久,加上不斷流血,已經開始頭暈目眩。此時,懷裡的惡魔終于有了點氣息。
雖是斷斷續續的微弱氣息,但好歹有複活的迹象了。
蘇涵洛掏出口袋裡的創口貼,覆在傷口上,又抱着黎淵坐了會兒。
他能感覺到黎淵的體溫有所回升,起初以為是生命體征回歸平穩,卻發現那是一種不太正常的趨勢。
他用指腹探了下黎淵的額頭,居然變得十分滾燙。
蘇涵洛懵了。
剛才還冷得跟屍體一樣,怎麼忽然又發燒了?
他思考了片刻,終于恍然大悟。光想着自己的血有治愈作用,忘記惡魔對他的血過敏了!
想到剛才喂下去的血量,他一陣頭皮發麻,急忙查看黎淵的情況,果然已經燒傻了,脖頸以下蔓延開潮紅,全身都在不可遏制地發熱,像是抱着一個熾熱的火爐。
蘇涵洛默念一句“罪過罪過”,沖出内室去翻他的藥箱。
好歹是活過來了,退燒的事總有辦法的。蘇涵洛一邊翻一邊安慰自己,很快挑揀出幾盒退燒藥來。
他倒了碗熱水,将各種退燒藥混合攪勻,還很體貼地嘗了口溫度,濃郁的藥味直沖天靈蓋,差點沒把早餐吐出來。
他回去扶起黎淵,将藥碗遞到黎淵唇邊。或許是藥太苦,喂進去的藥又吐出來,怎麼都咽不下去。
蘇涵洛隻好忍着苦味喝了一口,用嘴給他遞藥。
嘴唇貼上的刹那,他微微一怔。沒想到惡魔的唇這樣柔軟,還有一點濕潤,唇齒間氣息勻停,混雜着藥味和血腥氣,随着體溫變得灼燙。
他本來沒什麼感覺,親着親着便覺得有點臉熱,還好對方是昏迷狀态,不然他真有些親不下去了。
做完這些後,蘇涵洛收拾了一下内室的血迹。因為鐵鍊斷了,暫時也沒有多餘的縛魂索,他就套了個高壓電擊項圈在黎淵的脖子上,防止他蘇醒之後再度失控。
回到卧室,他躺在床上休息,心裡卻有些隐憂,思來想去又折回内室,丢了塊毯子在黎淵身上。
黎淵緊阖雙目,每一寸呼吸都很艱澀,蘇涵洛摸摸他的額頭,還是熱得燙手。
這可不行,萬一病死了,他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費了嗎!
因為内室太過濕冷,蘇涵洛猶豫一會兒,還是決定把黎淵拖到床上去。
反正這家夥現在是半死不活的狀态,一個電擊圈足以制服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