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涵洛驚醒後,腦子裡像是有什麼轟然炸開了。
他躺在薄薄的被褥下,被一雙手臂緊緊環抱,像是要嵌進懷裡似的。
黎淵垂着眼睫,将臉埋在他的脖頸裡,溫熱的氣息拂過胸膛,因為抱得太緊,犄角幾乎挨到他的臉頰,傳來絲絲冰涼的溫感。
然而,肌膚相貼的觸感和下|身難堪的疼痛,以及昨夜如同在欲|海沉浮、無比清晰的回憶,都讓他清楚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蘇涵洛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晴天霹靂。
他幾乎從床上彈了起來,扯過被子遮住自己滿是狼藉的身體,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向始作俑者。
感受到動靜,黎淵睜開眼,表情還有些茫然。下一秒,一記清脆的耳光落在他的臉上。
“你這個混蛋……”蘇涵洛咬牙切齒道,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已經啞得不像樣子。
黎淵微怔,臉側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幾乎是下意識地暗下眼眸。
可當他看到蘇涵洛脖頸和肩胛上的吻痕,一些不可描述的畫面重新浮現于腦海,愠怒的情緒又會偃旗息鼓。
“你昨晚可不是這樣。”黎淵頓了片刻,語氣有些怨忿,“是我弄疼你了嗎?”
以他的理解,蘇涵洛是主動招惹他的,如此态度轉圜的唯一解釋就是,對他的床上表現不滿意。
可這話在蘇涵洛聽起來簡直是赤裸裸的挑釁加調戲。他氣得臉色發青,目光四下梭巡,一眼便看到地上零散衣物裡的高壓按鈕。
當靈術師這麼多年,第一次産生了摧毀一個惡靈而非淨化的念頭。
蘇涵洛毫不猶豫地翻下床去撿按鈕,但他忘記自己剛經過一場荒唐的性|事,一腳踩在地上就軟倒了下去。
沒等他栽在冰冷的地闆上,就被一股無形巨力托住摔回了床上。
黎淵剛要問“沒事吧”,另一邊臉上又挨了一巴掌。
趁他懵住,蘇涵洛迅速掙脫他的懷抱,幾乎是連滾帶爬跑到了按鈕旁邊。
黎淵郁悶地揉了下臉頰,他好歹是個惡魔,這樣接二連三地被扇耳光實在很沒面子,若不是發生了昨晚的事,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可以容忍一個人類到這種程度……
直到蘇涵洛拿起按鈕,他忽然意識到什麼,想要制止卻已來不及了——
黎淵渾身一顫,痛苦地捂住傷口。強大的電流從頸圈流出,順着他全身上下貫穿了一遍,幾乎要把胸膛撕裂開。
但他第一反應是看向蘇涵洛,因為幾乎同時,蘇涵洛的身體劇烈痙攣一下,重重倒在地上,咳出一口鮮血。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如同電流過身,五髒六腑都被灼燒個遍。蘇涵洛被折騰了一夜本就渾身不适,這下幾乎要了半條命,躺在地上都無法動彈。
黎淵忍着痛過去把他從地上撈起來,放在床上。
蘇涵洛顯然是陷入了劫後餘生的震驚,一時間忘了抗拒。他好半天才緩過神,擡起發顫的手臂,看到脈搏的位置慢慢浮現出一個猩紅的十字架。
“血契……”蘇涵洛從唇齒間擠出兩個字,擡眸對上黎淵猩紅深邃的眼睛,目光五味雜陳,“你對我,綁定了惡魔契約?”
“現在看來是這樣。”黎淵握住他的手腕,放在臉頰上蹭了蹭,眸底閃過一絲狡黠,“契約結成後,生死關聯,傷害反噬。”
怪不得他也受到了電擊,在等量反噬的情況下,人類身體的承受能力要比惡魔差多了。
“你瘋了!”蘇涵洛緩了幾口氣,怒不可遏道,“選擇人類作為契約對象,你是腦袋抽風了嗎?”
若不是剛才電流過身的痛感太過真切,蘇涵洛實在無法接受被惡魔綁定契約的事實。一旦契約生效,意味着未來幾年甚至幾十年都要被迫與惡魔關聯,他的人生也會因此改寫——除非找到解除契約的方法。
更令他無法理解的是,這位惡魔先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跟人類締結契約,将兩個毫不相幹甚至敵對的生命聯結在一起。如果是蓄意報複,大可不必采用這種傷敵一萬自損八千的方式吧?!
“我沒有選擇啊。”惡魔露出無辜的表情,“我又不知道締結契約的方式是睡|你。”
蘇涵洛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兜來兜去又回到主要矛盾上來,他強撐着理智質問道:“所以你特麼為什麼要睡|我?”
黎淵也被問的雲裡霧裡,心想特麼不是你昨天按着我親得死去活來,做的時候也蠻享受的,怎麼第二天提起褲子就不認惡魔呢?
但是為了安撫蘇涵洛激動的情緒,他隻好語氣生硬道:“好吧,怪我意志力薄弱。”
蘇涵洛愣了一下,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他冷靜了一會兒,攥住黎淵的衣襟,語氣有所軟化:“聽着,惡魔。如果你能将契約解除,我會幫你養傷,放你自由,過去的事就一筆勾銷……”
“首先,我連如何締結契約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如何解除。”黎淵勾唇笑了笑,“再者,你捅傷我,又把我囚禁起來折磨,現在輕飄飄一句話就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嗎?”
“我對你造成的傷不過是對獵物的馴化,對你來說根本不算什麼。”蘇涵洛冷哼一聲,伸手拽掉了他的睡衣。
惡魔上半身裸|露出來,冷白光滑的皮膚上布滿漂亮的肌肉線條,之前被鐵鎖穿透、被蘇涵洛鞭笞的傷痕已經變成淡淡的印記,唯有腹部的傷仍然十分嚴重,之前包紮的紗布上滲出了一大塊血漬。
“這道傷才是你力量受損的根源。”蘇涵洛按住那塊紗布時,黎淵疼得皺了皺眉,“它在流血。”
“我也不想,但是昨晚動得太猛……”黎淵真誠回答,話說一半就在蘇涵洛淩厲的眼刀下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