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淵蓦然睜開眼睛。
随着視線聚焦,一片熟悉的、塗滿淨靈咒的天花闆映入眼簾。
意識還停留在電流過身的痛楚裡,他艱難動了下身體,牽動束縛手腕的鐵鍊發出叮當的聲響。
“歡迎回到快樂小屋。”蘇涵洛盤腿坐在他面前,面色矜冷地俯看他,“惡魔先生。”
黎淵有些茫然地眨眼,摸了一下後頸的咬痕,某些不太久遠的記憶重新浮現于腦海。
他怔愣幾秒,忽然醒轉一般,傾身将蘇涵洛按在了地闆上。
蘇涵洛猜到他會這個反應,所以沒有掙紮,隻是平靜地與他對視:“鑒于你無法收斂邪性,還存在傷人傾向,我隻能暫時剝奪你的……”
“他是誰?”黎淵沉聲道,血眸裡浮起狠戾,鐵鍊上的咒語因異動生效,将他的手腕灼燒得滋滋作響,可他仿佛沒有半分感覺。
蘇涵洛愣了一下,大腦還沒來得及從對峙中轉圜:“什麼?”
“外面那個人類,是誰?”黎淵咬着牙,一字一字道。
“.......你是說,江辰羽?”蘇涵洛皺了皺眉,惡魔顯然忘記了收斂氣力,指節幾乎要嵌入他的肩胛裡,觸及之處暈開大片紅色。
“他和你是什麼關系?”黎淵置若罔聞,陰寒的眼神仿佛要把蘇涵洛吞吃入腹一般,“你們看上去很親密。”
蘇涵洛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眼底流露出匪夷所思的情緒。
這家夥是在......吃醋嗎?
“你說啊。”黎淵見他表情猶疑,心下一沉,極力按捺住體内的暴戾,“你和他,像我們一樣親過嗎?睡過嗎?”
蘇涵洛被問懵了。
看樣子,好像确實是吃醋了。
“你瘋了......”許久,蘇涵路失笑道,“我們隻是朋友。”
“朋友?”黎淵陰冷地笑笑,“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單純。”
蘇涵洛沉默地看着他,不得不說雄性動物在雄競時直覺怪準的,這麼短時間的接觸都能看出端倪。
按照以往,他一定會雲淡風輕地說“喜歡我的人很多,還用得着奇怪嗎”,再補刀一句“個個都要吃醋,你還活不活了”。
但現在看來,惡魔顯然被醋勁沖昏了頭腦,連體内的淨化血脈都不管用了,一時間暴戾值翻了數倍,牆上的磁場檢測儀指數飙至量程以外,連頭頂的靈燈都開始瘋狂閃爍。
“是友情。”蘇涵洛見勢不妙,隻能耐下心解釋,“人類之間的情感不僅隻有愛慕,那種不逾越私人距離又保持關愛互助的關系,我們稱之為友情。”
他猶豫片刻,又補充:“朋友之間,是不會接吻和上床的,明白嗎?”
黎淵聞言,像信又像是不信,但指尖的力道略微松緩了些:“所以,你不愛他?”
“不愛。”蘇涵洛輕輕搖頭。
“那我呢?”黎淵顯然不想被輕易敷衍,繼續逼問道,“我對于你,和他們有什麼不同?”
不同點在于,要不是血契在,我早就一刀捅死你了,蘇涵洛心想。
但他隻是彎起淺笑,擡頸在黎淵的唇上落下一吻,柔聲道:“我長這麼大,隻跟你接過吻,上過床,還不夠嗎?”
這招倒挺管用,惡魔怔愣幾秒,松開了緊扣的手,像暴怒的貓收斂起兇相,冷冷垂下眼睫:“你要是騙我,會死得很慘。”
“不騙你。”蘇涵洛平靜地說,“我說過,我們屬于彼此。”
黎淵終于有些軟化,低頭蹭了蹭蘇涵洛的脖頸,又貪戀地咬住他的嘴唇:“我們屬于彼此。”
蘇涵洛攬過黎淵的脖頸,安撫地揉揉他的腦袋,看到四周歸于平靜,終于松了口氣。
他發現對于惡魔,相比強行鎮壓弄得兩敗俱傷,順毛摸似乎是個不錯的辦法。黎淵很吃這一套,而他隻需要稍微犧牲點色相,就能達到安撫的效果。
蘇涵洛歎口氣,再這麼下去,他就要成為全球頂尖的惡魔馴養專家了。
他們親昵了一會兒,身體摩擦間漸漸有了反應,蘇涵洛警覺起來,推開黎淵就要起身。
黎淵眼底情|欲未褪,見他抽身要走,連忙從背後環住他的腰:“你要去哪裡?”
蘇涵洛掙脫開黎淵的懷抱,将散掉的衣扣逐個别上,神色恢複冷淡:“看店。”
黎淵剛要挽留他,卻被鐵鍊牽制住,終于感受到淨靈咒觸發帶來的灼痛,他擡頭對上蘇涵洛疏離的目光,覺得越來越捉摸不透人類的心思了。
明明上一秒還在親熱,下一秒就像從未認識過他一樣。
黎淵有些怅然,迫于驕傲的神志并未表現出來,隻是不悅道:“你打算什麼時候放了我?”
“看心情。”蘇涵洛揉了揉手腕,反噬的痕迹已經蔓延開,“我高估了你的自控能力,險些害死無辜的人,所以必須重新考慮對你的管束方式。”
“你就這麼在意他?”黎淵輕蔑道。
“聽我說,惡魔。”蘇涵洛在安全距離以外蹲下來,與他視線平齊,“我的職業是靈術師,保護人類是我與生俱來的責任和義務。我曾說‘必要的情況下為了控制你,我可以犧牲自己’,那可不是一句玩笑話。一旦你表現出傷害人類的傾向,我會不遺餘力地消滅你,即使代價是同歸于盡。”
黎淵眯了眯眼,似在思考什麼。
“如果我承諾不再傷害人類,你會像從前那樣待我嗎?”
“當然。”蘇涵洛挑眉,“可你們惡魔不像是會遵守承諾的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