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由近及遠的熟悉的氣息，他沉醉于快意的血眸逐漸回神，歎了口氣後将手放下。

“你真該慶幸我有家室……”

此時抱成一團的少年們已經聽不清這些話了，虛空胡亂揮舞着棍子：“救......救命啊！”“你你你别過來！”

黎淵興緻全無，又見這些人類狼狽的模樣，隐隐擔心蘇涵洛來之後的反應。

如往常一樣怪他邪性未泯、傷害人類，又開始鬧情緒……

短暫思索後，他拂起左臂袖口。

不就是......比誰慘麼？

*

蘇涵洛從行政樓一路狂奔至教學樓，又一口氣爬上六樓，快要累虛脫了。推開門時，他被眼前的場景吓了一跳。

教室裡陷入昏暗，桌椅碎片和書本散落得滿地狼藉，仿佛剛經曆了一場激烈的打鬥。江辰羽、齊川和李商泉抱團擠在牆邊，被他突然闖入的動靜吓得大叫起來。

蘇涵洛第一反應是慶幸，叫聲如此洪亮，說明人沒什麼大礙。

但緊接着他臉色微變，因為幾個倒黴蛋對面的廢墟裡還躺着一個身影。

“黎淵？”

蘇涵洛跑過去把他扶起來，惡魔臉色蒼白，額上全是冷汗，左臂變成可怕的斷折形狀，紅腫一直蔓延到肩膀。

“怎麼回事？”蘇涵洛失色，手有些顫抖，順着他幽怨的視線看向江辰羽，對方還高高舉着木棍，前面一截斷裂開了。

蘇涵洛的眼眸頓時變得無比晦暗。

“你幹的？”

“？？？”江辰羽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慌忙把棍子扔掉，“不是……不是我！”

齊川還挂在李商泉身上，三人同時露出恐懼加懵逼的表情，這家夥剛才還跟鬼似的，怎麼轉眼間就躺在地上，還把胳膊整斷了？

蘇涵洛極力隐忍怒氣，指尖都要掐進肉裡：“不是你，難不成還是他自己摔的？！”

“真，真不是我……”江辰羽語無倫次道，“我們隻是想找他聊聊，沒有要打他，而且剛才......”

“聊聊？”蘇涵洛氣得面色鐵青，“我才離開半小時，你們就把他弄成這個樣子，然後跟我說隻是聊聊？”

“……”江辰羽百口莫辯，他們人多還帶着工具，對面那小子抱着胳膊楚楚可憐的樣子，怎麼看都是受害者，剛才發生的事像他媽做夢一樣。

更吊詭的是，“受害者”縮在蘇涵洛懷裡，明明疼得渾身發顫，唇角卻彎起微妙的笑容，三人背上同時泛起沁骨的涼意。

蘇涵洛好不容易平息怒氣，把黎淵扶在肩上，冷冷瞥他們一眼：“把這裡收拾幹淨，否則明天你們就等着被全校通報吧。”

江辰羽還要上去幫忙，結果剛要伸手，蘇涵洛應激般一躲，語氣惡劣道：“滾開！”

“……”江辰羽怔住，他從未見蘇涵洛發這麼大火，眼裡滿是抗拒和憎惡，内心泛起一陣難言的酸澀。

他們目送着兩人離開，教室裡恢複沉寂，江辰羽絕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真特麼操蛋了，那家夥到底是人是鬼啊？！”

齊川歎口氣，拍拍江辰羽的肩膀：“哥們，我對不住你。”

過了會兒，他們勉強振作起來，開始垂頭喪氣地收拾殘局。李商泉走到窗邊時，神色變得有些難看。

“兄弟們……”他回頭，聲音有些發顫，“那些血都消失了。”

*

黎淵被安置在柔軟的被褥裡，抱着蘇涵洛不肯撒手。左臂的劇烈痛感如毒物般蔓延全身，令他愈發興奮，表面卻裝作可憐的樣子。

“我好疼。”他縮在蘇涵洛懷裡，仰着臉，像受傷後渴求安撫的野獸。

“放開，我去拿藥。”蘇涵洛正欲起身，又被拽了回去。

“你抱抱我就好了。”黎淵蹭蹭他的脖頸，聲音沙啞。

蘇涵洛沉默片刻，捧起他蒼白的臉頰，語氣有些微妙：“到底發生了什麼，你一個惡魔怎麼會被人類打成這個樣子？”

他剛才正在氣頭上，現在冷靜下來才覺得不對勁，甚至有種奇怪的猜測。

“因為我答應過你不會傷害他們。”黎淵一臉委屈，“所以，我沒有還手。”

蘇涵洛怔住，微歎口氣：“傻瓜。”

他隻好施用靈力給黎淵鎮痛，掌心拂過那處斷裂的骨骼時，内心隐隐抽痛一下。

“現在有沒有好些？”

黎淵“嗯”了一聲，另一隻手卻探上他的腰，語氣艱澀：“還有效果更好的辦法......”

“你想得美。”蘇涵洛無奈地将他按回去，“胳膊斷了還賊心不死，真是沒救了。”

黎淵神色認真道：“我胳膊斷了，但你可以主動一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