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小文被指得暈頭轉向，心裡疑惑小姐什麼時候開始對山谷裡的花感興趣了，不過還是耐着性子逐個解釋。其餘傭人見小姐賞花如此專注，紛紛立在一旁保持靜默。
蘇菀英快把所有顔色的花問完了，正要硬着頭皮開始問草的品種，山谷裡終于傳來一陣異樣的動靜。
天空掠過奇怪的光影，漫山花海仿佛被拖進灰色浪潮，連空氣都滲出絲絲冷意。
與此同時，蘇宅所有檐角下的清音鈴都響了起來。
清音鈴用于感應惡靈氣息，如此大規模發出警示，足見即将迫近的邪祟已經到了不可估量的級别。
這情形堪比現實版災難片，蘇家作為高級靈術貴族，還從未有過被強大惡靈迫近主宅的經曆，甚至沒有察覺到半分前兆。
一時間所有人内心警鈴大作，蘇小文面色煞白，抓住蘇菀英的袖子就朝屋内跑，朝周圍哄亂的人群吼道：“守衛戒備，保護大小姐！”
靈術侍衛從宅中各個角落簇擁而來，手執靈器在山谷前啟開防禦機制，可保護層尚未完全形成，一陣黑色霧氣忽然沖破脆弱點，以雷霆萬鈞之勢覆壓而下——
蘇小文手裡的粉紅泡泡袖驟然斷裂，蘇菀英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整個人便被陰霾吞噬，朝崖邊墜去。
“大小姐！”蘇小文大驚失色，連滾帶爬地伸手去夠人，卻連蘇菀英的影子都沒碰着，急得朝守衛大喊，“快追，快追呀！”
守衛也是看得愣了神，這種在蘇家面前當衆劫人的貼臉開大行為，他們也是第一次見，被蘇小文喊醒後，立馬拔腿朝黑霧席卷的方向追去。
被“劫持”在半空的蘇菀英緊閉雙眼，還不忘敬業地大喊救命，黎淵拎着她的衣領，感覺像提着一個自帶擴音器的開水壺，尖銳分貝直沖耳膜，險些撞到山崖上。
他極力克制住松手的沖動，一口氣将人帶到幾公裡外的僻靜高地，估摸着蘇家守衛追過來還要一段時間，才慢慢将蘇菀英放下。
蘇菀英落地時，趁機在黎淵的腹肌上狠狠摸了一把。
“……”
黎淵将她拎遠一些，沉着臉色道：“蘇小姐，請自重。”
要不是看在這張臉和蘇涵洛有幾分相似，他早就把這小丫頭丢到懸崖下面去了。
蘇菀英對他的陰暗想法一無所知，滿眼崇拜地看着他：“黎淵哥哥，沒想到你還會飛呀。”
“……”黎淵懶于理會，想起蘇涵洛千叮萬囑不許把蘇菀英一個人丢下，隻好背過臉去，默默凝望着蘇家的方向。
此時的蘇家已亂成一團，蘇小文顧不上禮數，慌慌張張地闖入書房：“老爺，不好了！大小姐被惡靈劫走了！”
蘇誠在煙霧缭繞中擡頭，眉頭微蹙：“惡靈？”
“是，是啊。”蘇小文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沒查清哪來的邪祟，力量格外兇悍，在門口劫走大小姐後朝北方逃竄，已經派人去追了。”
“混賬！”蘇誠愠怒道，“在蘇家門口劫人，那幫廢物守衛幹什麼吃的？”
“事發突然，沒有任何預兆。”蘇小文擦着額上的冷汗，“那惡靈甚至突破了我們的防禦機制，這是從未有過的事。”
蘇誠揉揉微痛的太陽穴，披起外套朝往外走：“讓府裡餘下的守衛随我去追，務必将菀英找回來。”
“是！”
*
此時，蘇涵洛一直潛在後山的隐蔽處，見蘇誠帶着許多守衛離開宅子，便從一處圍牆翻了進去。
騷亂過後，諾大的宅子一片空寂，蘇涵洛穿行于熟悉的廊道，偶爾掩身躲過傭人，憑借記憶朝靈器庫的方向走去。
經過宅中的月湖時，他不由得駐足下來。
湖心島上有一座巨大的落地玉鏡，玉質通透、光亮可鑒，折射着湖面的粼粼波光。
蘇涵洛想起小時候，母親牽着他的手，在鏡子前欣賞湖面升起的冷月。
當時他不明白為何要在湖心放置玉鏡，母親溫柔地解釋，因為月湖底下的監牢長期關押惡靈，湖水受到浸染，尤其冷月高懸時，邪祟的力量會更加強盛。這塊玉鏡是她從娘家帶來的珍寶，可以吸納和封存惡靈，阻止邪祟蔓延。
“可爹爹說，蘇家的淨化血脈可以将邪祟轉幻化清明的力量，為什麼還需要玉鏡呢？”
“邪祟蔓延無窮無盡，隻是一味轉化是無法解決問題的。”母親無奈莞爾，“隻有封存其根源，才能完全斬斷惡靈的滋生。”
蘇涵洛回過神，湖心島風景如舊，卻已物是人非。他微歎口氣，轉身離開。
......
進入靈器庫的過程沒有太多波折，蘇涵洛驚訝于這種家族重地竟沒有許多守衛，輕輕松松便找到了資料裡登載的重器。
看着這些琳琅滿目的精美殺器，他頓時心潮澎湃，什麼憂傷回憶都抛到腦後了。
為了方便靈術師攜帶，每個靈器都有縮小形态功能。蘇涵洛擔心蘇誠殺回馬槍，便沒有細看，隻大手大腳地往袋子裡裝。
直到遠處傳來依稀的人聲，他才戀戀不舍地停下，扛着沉重的包裹，沿着原路翻出蘇家宅邸。
*
這次任務算是圓滿完成了。
與蘇菀英告别後，蘇涵洛在花汐市區内定了一家酒店過夜。他将這次偷來的靈器悉數鋪在地上，逐個清點，才發現不大對勁。
有幾個關鍵的精密武器，例如破靈弩和封血刃，居然是靈力幻化的假模型，拿在手裡時便化成了灰燼。
“竟然是假的......”蘇涵洛詫異一瞬，之前隐隐的思緒串聯起來，逐漸察覺到異樣，“難道父親早就料到我會去拿靈器，提前做了準備？”
“恐怕是。”黎淵懶懶地坐在一旁，“你不覺得，這次行動的成功有些過于簡單了？”
“看來父親調查過我的行蹤，說不定也查到了上官家的參與。”蘇涵洛若有所思道，“他一定知道我要去深淵，才沒有制止。”
黎淵湊近他，眼神意味深長：“上官家和你父親，為什麼都如此盼望你去深淵？”
“各懷鬼胎吧。”蘇涵洛聳聳肩，“上官辭是利用我作為籌碼，獲取家族内部的支持力量，至于父親......他的心思我向來猜不透，但有一點肯定，如果我僥幸解決了深淵，他絕對是有利可圖的。”
“那你呢？”黎淵饒有興緻地問，“既然知道自己被當做籌碼，還要堅持去深淵嗎？”
“我向來隻為本心做事。”蘇涵洛蹙眉，“深淵蔓延的後果對普通人類是毀滅性的，也是我去深淵的唯一原因，至于其他，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内。”
“真是深明大義。”黎淵湊上去吻他，眼尾彎起輕挑的弧度，“你要做人類的救世主？”
“......本職工作罷了。”蘇涵洛垂了垂眼睫，“我才不當什麼救世主。”
“倒是可以救救我。”黎淵探到他耳邊，用比以往更沉的聲音道，“比如，解決一下欲望什麼的？”
“......”蘇涵洛哂笑，從腰後抽出一把手槍，故意抵在黎淵的面頰上，挑逗地看着他，“我現在可是有殺器的靈術師，你最好收斂一些。”
惡魔卻不以為意地笑笑，勾着腰将他攬到懷裡，同時啟唇，沿着黑漆漆的槍口上輕舔一口，動作輕揉又暧昧。
“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幾時再開槍。”
蘇涵洛微怔，很快便被壓在了柔軟的被褥裡。
對方刻意不去壓他的手腕，隻捏着下巴深吻。疼痛刺激令蘇涵洛渾身發顫，扣着扳機的指尖下意識用力，又慌忙松開，漆黑的槍柄從掌心滑落下去。
“慢......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