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涵洛慌忙翻身起來，看見漫天血霧間，惡魔正扼住天使的脖頸，将後者從血淋淋的廢墟裡撈出來。

黎淵身上有很多傷，顯然剛從艱苦的鏖戰中脫離，玫瑰高塔上的陽光在他蒼白的皮膚上留下焯燙的印痕，可他卻像感覺不到痛似的，神色陰鸷地将雲曦從廢墟中提起，血眸裡滿是近乎癫狂的殺意，仿佛從地獄裡爬出來的玉面閻羅。

雲曦終于回過神，金色光流驟然漫開，與血霧混雜糾纏在一起。

他們陷入激烈的鬥毆中，快到蘇涵洛都無法辨清輪廓，每一擊都是足以使對方送命的力量，駭人的血氣随風彌散，将宮殿裡的花浸染成猩紅。

雲曦躲開攻擊，目光冷冷掠過蘇涵洛，光流幻形成鋒銳的利刃向他襲去，然而惡魔的血霧卻搶先一步擋在蘇涵洛面前，将他環繞得密不透風。

惡魔與天使在混亂中交手，黑白力量的強烈沖擊引發巨大的能量波動，将宮殿裡的繁花和流蘇盡數撕碎，一時間殘破的花瓣漫天飛舞，整座高塔岌岌可危。

蘇涵洛被血霧籠罩，看不清外面的景象，隻能憑感覺摸索到角落掩身，以防被沖擊波摔到空中。

惡魔殺紅了眼，雖然渾身負傷，卻下手極狠，雲曦應對起來竟有些費力，而他的血契人類被血霧層層掩護，無法觸及。

雲曦眼眸微暗，驅動光流湧向蘇涵洛藏身的角落，伴随着伴随着“轟隆”的巨響，蘇涵洛身下的玉石驟然碎裂，露出冷風涔涔的萬丈深淵。

惡魔迅速反應過來，血霧強度瞬間擴增，在蘇涵洛墜落半空之際托舉起他的身體。

然而襲擊人類不過是幌子，金色光流幾乎同時掀開了宮殿穹頂，強烈的光線從坍塌處穿過，毫無蔭蔽地落在惡魔身上。

黎淵神色驟變，渾身上下泛起烈焰焚身般的痛楚，腿一軟便跪在了地上，就在這愣神的功夫，雲曦閃身到另外一側，抽出腰間的金色長劍，猛然刺穿他的腰腹。

金色光流從捅穿處向内迅速蔓延，黎淵悶哼一聲倒在地上，唇角湧出了血，顫抖地擡手握住劍刃。

“看來哥哥忘記被白晝之力貫穿的滋味了。”雲曦居高臨下看着他，因染血格外美豔的臉上呈現出殘忍的快意，故意握緊劍柄在傷口裡轉動，享受血肉破碎的聲音，“那就讓我幫你好好回憶一下……”

這一劍沒有貫穿心髒，而是選在與之前傷口接近的位置，單純出于血腥的折磨和報複，黎淵臉色變得煞白，痛得幾乎說不出話。

“哥，你的力量大不如前了。”雲曦對他的反應頗為滿意，俯身湊近，目光裡透出嘲諷，“神明與人類建立聯結必然會折損力量，而哥哥居然還蠢到給他共享生命，難怪現在會這麼狼狽地跪在我面前。”

說罷，雲曦狠戾地抽出長劍，黎淵傾倒在地，沉重地喘息幾聲，鮮血從傷口處汩汩湧出。

“以你現在的力量，爬上玫瑰高塔無異于找死。”雲曦用染血的劍刃挑起他的下颌，“這麼在意你的契約人類，是為了自保，還是為了愛呢？”

說罷，他又露出詫異的表情：“啊……我忘了，惡魔怎麼會懂愛呢。”

黎淵仰面看着他，血眸因疼痛泛紅，胸口随着呼吸劇烈起伏。

“哥，你受傷的樣子真好看。”雲曦眉眼微彎，像在欣賞自己的傑作，“不過，我還是喜歡你與我劍鋒相對的樣子……”

他的目光落在黎淵腰上，微微蹙眉，那柄與他的力量完全相斥的劍并不在熟悉的位置。

緊接着，他像是察覺到什麼，金色眼眸裡泛起一絲異樣。

“如你所願。”黎淵捂着傷口，艱難地啟唇，一字一頓道。

黑色長劍自後刺穿雲曦的胸膛，在潔白的前襟上綻開血色玫瑰。

天使頹然跪在惡魔面前，難以置信地擡起頭，迎上蘇涵洛冰冷的視線。

玫瑰高塔的聖光環繞在靈術師頭頂，投落下的陰影将天使籠罩，他的眼眸不知何時變作與惡魔一樣的猩紅，手中的黑色長劍被鮮血浸染，腕處的契約印記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誰說隻有惡魔才能被關在地獄……”

仿佛靈魂深處的契約血脈被喚醒，蘇涵洛睥睨着天使，眸中浮起罕見的惡毒。

“我現在就送你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