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黎曉希時,她懶懶散散停下腳步,低頭看向黎曉希,挑眉詢問:“一起去?”
黎曉希宛如看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急忙點點頭跟在她身後穿衣出門,期間一聽放煙花,陳曉果也叫叫嚷嚷要跟姐姐們一起去,張娟眼神警告低聲啧了一聲,吓得陳曉果察覺到氣氛不對不敢再出聲。
坐在主位上的陳建民面色不明,楊麗芬語氣委婉勸道:“孩子想學就讓她學嘛,年輕人總是要出去闖闖。”
黎曉希已經換好鞋準備關門,陳文芳的聲音遙遙從門縫裡擠出來:“我不是不給她去讀,我是心寒!你們不知道,我是心裡面苦啊,我把她養這麼大就想看着她成才成人,我做的這一切還不是為了她好.....這幾個月給她的生活費少我知道,可她是一點都不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後來的話被門隔在了裡面。
黎曉希跟在陳曉珊身後買了仙女棒,買仙女棒和打火機的時候陳曉珊順帶買了煙,黎曉希點燃仙女棒玩揮着玩時,陳曉珊就在旁邊點了煙吞雲吐霧。
陳曉珊吞雲吐霧的時候姿态也很頹懶,有一種因為太過冷淡而凸顯喪氣的美,漂亮的眼看任何東西都沒情緒,五官面容沒什麼特别的神情,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沒燙沒染随意四散在肩上,厚重的羽絨服穿在身上也不顯臃腫。
她看起來對仙女棒沒有一丁點興趣。
其實從小到大黎曉希和她這個表姐的關系都不算親近,僅僅是逢年過節見上幾面,也僅限于此。
天已經完全黑了,小區叢叢聳立的樓棟燈火亮得整齊,像是小時候畫的水彩畫,窗戶的格子都被一格一格塗上了顔色。地上的冰雪化完了,支離破碎的炮仗皮像是地毯鋪了一地,與濕漉漉又幽黑的地面融為了一體,模糊了界限。
路燈昏暗,黎曉希随意揮了揮仙女棒就沒什麼興緻了,倒是她的頻頻打量引得一旁正發呆的陳曉珊收回了虛空的視線,将目光投向她。
陳曉珊将煙頭掐了,向黎曉希走過來,從她手裡抽了一根仙女棒點燃,一邊問起:“我聽說你媽不給你生活費?”
“沒,給的,夠吃飯。”
當初因為她高考報志願的事惹怒了陳文芳,陳文芳于是打聽了北方高校普遍大學生的生活水平,算好了她一個月九十頓飯需要的錢,每個月隻給她打這麼多,多一個子都不行。
黎曉希手上的那根燃盡了,她又點燃一根,和陳曉珊手上的湊在一起燃燒,燃燒的仙女棒如同縮小版的煙花在掌心控制之上盡情怒放這轉瞬即逝的美麗,焰火燃燒摩擦的聲音在這萬家燈火通明的寂靜暗夜下格外響耳。
陳曉珊沒再說其他,倒是黎曉希想起今早來時陳文芳對她說的話,她其實很好奇,但看着面前面容冷淡的陳曉珊,黎曉希又自知她們之間的關系還沒親近到那一步,于是自覺地閉嘴。
兩人都沒什麼興緻,在外面随便逛了逛之後一齊回了家。
飯桌上空煙霧缭繞,陳建民和陳文彪以及陳文斌三個男人已經喝酒喝得酒氣上臉,滔滔不絕談論着國家大事和國際形勢,黎碩已經沒再吃了,但也乖乖坐在一邊時不時應和幾聲。
陳文芳和楊麗芬以及正抱着陳曉果哄睡的張娟坐在客廳裡聊着家長裡短,連黎曉希和陳曉珊回來都沒怎麼理會,電視機裡正放着喜氣洋洋的春晚,不過沒人看,全充當背景音了。
黎曉希坐到了陳文芳身邊,陳曉珊重重跌在沙發上休息了一會,後又突然起身抓了電視機的遙控器,自顧自放了肥皂劇。
她的這一舉動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楊麗芬細細的眉狠狠皺起:“陳曉珊,這麼多人在這呢,電視機是你一個人的嗎?”
陳曉珊像沒有骨頭似的倚在沙發上,面無表情斜了她一眼:“有人看嗎?”
楊麗芬還想教訓她幾句,最後還是抿唇咽下這口氣,繼續和陳文芳和張娟聊廠裡發生的奇葩事。
中途陳文芳和楊麗芬被陳建民叫喚去給他們拿煙添菜,陳文芳起身時電視機畫面上的男女主正你侬我侬親吻在一起,陳文芳拍了一把身邊黎曉希的後背:“小孩子家家的,看什麼看?!”
說罷,便急匆匆去屋裡拿煙。
黎曉希隻能收回眼,低下頭百無聊賴地玩起手指。
年夜飯到後半夜才結束,守歲也守到後半夜,自然全部人都留在了陳文彪家休息,黎曉希被安排和陳曉珊一起睡。
陳曉珊睡眠是真好,洗漱完之後躺進床的裡側背對着黎曉希,倒頭就睡。
相比白天的忙碌和嘈雜,夜晚的時光甯靜如水,安靜如斯。牆上挂鐘的時針已經過了四點,窗外的光透過窗簾映在潔白無暇的牆壁上,昏暗又斑駁的光影各有形狀。
黎曉希躺了一會,确定身後的人沒什麼動靜,于是輕手輕腳掀被起床提了一側電腦椅上的羽絨服和袋子,悄悄出了門。
不僅僅是出了陳曉珊的房間門,還打開了整套房子的大門,從一開始的輕手輕腳,到一層一層小跑下樓,腳步越來越重、越來越快,她按照記憶來到了樓棟下的垃圾桶旁,打開袋子拿出那條藍色的裙子打量。
黎碩的審美還是很好的,這條素色裙子不知是什麼布料做的,裙面在夜色下流光溢彩,是條小女生都會喜歡的裙子。
黎曉希定定看了一會,然後決然将其丢進了垃圾桶,把紙袋子折好塞回羽絨服的口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