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祎成要來點兒“勁兒大”的酒,祁旻立刻給她滿上了一杯伏特加。
在雞尾酒中,伏特加通常是作為基酒使用,直接喝的雖然也有,但那基本上也就等同于直接攝入酒精了。而“地府”虛拟世界中的酒精,其實跟薄荷糖裡的清神劑一樣,都隻是有特殊效果的源碼而已。人在地府“喝”酒,隻是數據的相互作用,而産生不了什麼實際的危害。
不過即使沒有實際危害,虛拟的酒卻仍然會産生真實的感受。姜祎成直接一口喝掉了杯子裡的伏特加,而後歪頭看向祁旻。
這個意思是自己喝完,該她喝了。然而祁旻卻擺了擺手道:“不,我可喝不了酒——我抽薄荷糖都是就着軟飲料①的。”
“你可是酒吧老闆呀?”姜祎成笑着問道,“而且你不也是公元人麼?”
地球時代長大的人喜好喝酒,已經是某種刻闆印象了。形成這一刻闆印象的原因在于,在意識數字化之後年輕人們對于滿足讓自己的精神處于迷幻狀态的需求,有了更廣泛的選擇,而沒有必要非得借助于酒精的作用。
“乙醛脫氫酶②突變個體。”祁旻攤手道,“年輕時在現實世界習慣了不喝酒,到了地府裡也不喜歡喝。”
這麼聽起來,她倒真像是個“公元人”。意識數字化之後再出生的人,很少會關注基因多态化方面的事情了,因為人造子宮裡生出來的身體,顯然都不會有什麼已知的基因缺陷。
意識數字化造就了二十一世紀末生物學的繁榮,而到了人造子宮技術成熟之後,地球生物的生物學也就已經變成了棺材闆兒裡的學科。更多的人把關注點都投向了研究其他宜居行星本土生物的生物學,由此誕生了現在學術界的大熱門——宇宙生物學。
姜祎成也算是吃着宇宙生物學這碗飯的人,因此對曾經的地球生物學也有些了解。若非如此,她可能還真聽不懂什麼是“乙醛脫氫酶”。
正有些好奇對方不喜歡喝酒為什麼要開酒吧,姜祎成突然看到她旁邊這位賽博朋克姑娘的身後出現了一個穿着同款賽博朋克服裝、整張臉都被仿霓虹燈邊框的墨鏡蓋住的青年男子。
賽博朋克姑娘十分自然地伸出手,一把摟住這位賽博朋克小夥子,把他拉下來親了一口。而後這位賽博朋克小夥子順勢坐在了她的旁邊,同樣十分自然地就着她的玻璃杯喝了一口裡面無色透明的軟飲料。
誰看都知道這是情侶,因此姜祎成故意調侃道:“哎呦,出來喝酒還帶着小帥哥兒呢?”
本以為像這樣又抽薄荷糖又約網紅的姑娘,對于戀愛關系也就那麼回事兒。但讓姜祎成有些意外的是,祁旻卻清了清嗓子說道:“咳,這位是我對象,安東。”
“對象”這個用詞,還真有點兒地球時代的特色。姜祎成對于初次見面的人其實一般都比較有禮貌,微笑問候道:“幸會幸會,我是姜祎成。”
“她就是那個玩兒外星生存直播的‘瘋子’。”祁旻拍了拍姜祎成的肩,對那位叫“安東”的賽博朋克小夥子介紹道,“你看了我給你發的那個直播剪輯麼?”
“看了,所以怎麼樣?”安東的語氣聽起來并不是很愉快,他看了一眼空氣中還未消散的一點兒藍色煙霧,語氣變得更加不愉快了,“祁旻,你是不是又抽薄荷糖來着?”
“沒有——哪可能呀?”祁旻拍了拍姜祎成的手背,“大探險家一橙,你給我作證,我來這兒隻不過喝點兒飲料罷了。”
姜祎成尋思着,她到自己開的酒吧做什麼事兒都會被别人管着,這未免也太難受了。盡管并不贊同抽薄荷糖的行為,姜祎成還是作僞證道:“的确隻是喝飲料……薄荷糖大概是周圍人抽的吧。”
祁旻側過頭對她眨了一下左眼,而後又打了一個響指,吧台桌面上憑空出現了一個玻璃杯。她對她的對象頗有些讨好意味地說道:“想喝什麼自己點吧。”
被霓虹燈邊框的墨鏡遮住的半張臉之外,安東也沒有露出什麼特殊的表情。他好像就是看了杯子一眼,杯子裡就滿上了澄清的褐色液體——顯而易見,他和祁旻一樣也具有這間酒吧的管理權限。
姜祎成暗暗想到,這麼看來這位的身份恐怕不止是“酒吧老闆的月抛男友”那麼簡單。能有完全管理權限的,起碼也得是半個老闆了。然而他看他對象随随便便約了直播平台的網紅出來,真就這麼放任不管了?
“你這個破酒吧還有人抽薄荷糖,趁早被取締了算了。”安東喝了一口杯子裡的紅茶,略帶嘲諷地說道。
“哎呦,薄荷糖怎麼了?清神劑那也是合法藥品。”祁旻小聲嘀咕道,“薄荷糖都流通了一百多年了,有本事把抽過薄荷糖的人都抓了啊。”
“可不是該抓,我看你是在‘模因③監管所’還沒呆夠吧。”安東輕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