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祁旻把她叫到地府會有什麼要緊的事兒,然而姜祎成來到酒吧時卻正好趕上祁旻在吵架。
沒錯,是真的在吵架。
祁旻坐在吧台的椅子上,背靠着台面,抱着手臂頗為不爽地說道:“我這輩子都不會答應——這事兒先别跟我叨叨,我還約了人呢,你們該幹嘛幹嘛去成不?”
而站在她對面的正是那位穿紅夾克的大叔——今天他沒有再穿紅夾克,而是穿了一身帶有非常熒光的花紋的黑色運動套裝。還有安東也站在一旁,看樣子是要調停卻又心有餘而力不足。
“還真就不成了。”那位黑衣服大叔看起來倒不如祁旻那樣油鹽不進,“你到底在想什麼,非得幹涉我孫女兒的婚姻自由?這都2186年了,不是1862年,你這封建包辦制度也該有個頭兒了吧?”
“我包辦?”祁旻的聲音升高了幾度,“你覺得是我包辦?這特麼是包辦的事兒麼?難道你們以為——算了,說了你們也不明白。總之讓我放棄決策幹預,這絕對不可能!”
“你還真以為是‘君主立憲’了?”黑衣服大叔用手指敲着桌子說道,“你覺得我們是跟你商量來的?我孫女兒有婚姻自由,這是法律規定的,用不着跟你商量!”
“行行行,您是為了您孫女兒來的。”祁旻不耐煩地對他揮了揮手,而後挑眉看向安東,“你也一心向着你爸的寶貝孫女兒?”
“不是……”安東為難地小聲說道,“你這也該放下決策權了吧?你就算不喜歡小季,也不能幹涉米米的婚姻自由——”
他這态度倒是讓被動旁觀的姜祎成有些驚訝。她本以為安東會首先維護祁旻的觀點,畢竟從社會一般人的角度來看,在自己對象跟其他人吵架的時候,向着自己對象是天經地義的事兒。
“停吧停吧,這跟你們人見人愛的小季根本就沒有半毛錢關系。”果然祁旻有點兒生氣地打斷他道,“我不反對米米跟任何人談戀愛,但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她就是同時談他百八十個我也沒意見——但是要決策自主權,絕對不行!”
黑衣服大叔抱起手臂吐槽道:“你看看你,你這還有個人樣兒麼?當初我都沒幹涉你們倆的事兒,你憑什麼幹涉我孫女兒?”
祁旻轉過臉,先看了一眼旁邊被迫圍觀的姜祎成,而後又瞟了一眼安東的臉色,才對黑衣服大叔語氣稍微緩和地說道:“我是該感謝當初您兩位的支持,但米米的事兒真的不一樣——先别說了成麼?我這兒還約了人。”
“樂樂,你就讓米米自由結婚了吧。”安東從兩人之間站出來,拉過祁旻的袖子低頭小聲說,“現在咱們在這兒吵吵,保不齊米米和小季那邊兒就在看着。何必呢,非要在孩子們面前丢人?”
“你爸的寶貝孫女兒早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祁旻涼涼地提醒他道。
黑衣服大叔歎氣道:“米米不是孩子了,你也别再管着她了成不成?互相别總摻和,這樣大家都好。”
“你覺得别摻和,可你寶貝孫女兒可巴不得我摻和呢。”祁旻輕笑道,“她可雞賊得很,她自己不來找我,讓你們倆來遊說,你們倒覺得她是信任你們啊?但你信不信吧,要是我今天跟她說别跟季連好,明天她就能把那小子踹了。”
她這說得倒是很輕巧。姜祎成即使是被迫旁聽,也不由得覺得離譜。她知道那位阿迷跟那位季姓青年也是一百多年的對象了,就這麼因為别人一句話說分就分?
但聽安東的意思,好像這還真的有可能發生似的:“哎哎,你可别介,米米和小季他們也不容易。你不同意也就罷了,好歹也不要傷害啊!”
“我已經說了,我不反對她跟任何人談戀愛。”祁旻攤開手,重複了她的原則。
她從吧台的椅子上跳下來,對安東和那位黑衣服大叔揮了揮手:“說到底,這事兒跟你們有什麼本質關系?趕緊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吧。”
“嘿,你這丫頭怎麼說話呢!”黑衣服大叔不滿地抱怨。
“爸,你别理她。”安東拉住了他的胳膊,語氣卻是故意說給祁旻聽的,“這人就是封建思想作祟,才看不上人家小季。”
“切,你怎麼不說我酸呢?”祁旻嘲諷道,“我可是非常看得上小季——畢竟我還看得上你呢!”
“哎,這說的還是人話麼!”黑衣服大叔立刻指責她道,“就沖你當年那傻樣兒,還輪得着你看不上别人?”
這又扯到當年了。而所謂“當年”,自然是地球時代的時候。
姜祎成知道那時候大多數人談戀愛結婚都是湊合着搭夥兒過日子,根本談不上怎樣的思想契合。因此從地球時代堅持到現在的情侶也很少,遠不如在星際航行時代之後結成的穩定情侶那樣和諧。原本姜祎成以為她和那個人是在當時罕見的靈魂伴侶,卻沒想到仍然是說散就散了。
不過要說什麼當年看不上看得上的,恐怕也是顯得有點兒紮心。人比人總是能氣死人,眼高手低是做人的常态,隻是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再提當年的選擇是否令人滿意,未免就過分了點兒。
誰知道在祁旻說了這樣甚至有些貶低意味的話之後,安東反而“倒戈”了,對黑衣服大叔勸了一句:“唉,這麼說也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