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罷飯,江書顔和彩月、櫻桃一同上了馬車,行至半路在京城最好的糕點鋪子前江書顔将櫻桃放了下去,好叫她方便買些糕點帶回家去,自己則是帶着彩月并兩名護衛去了早前打點好的綢緞莊。
江書顔進綢緞莊後先是仔細看起綢緞布料來,又接連試了好幾身不同款式的成衣,這才推說有些不适,想去更衣。
女子去淨室男子自是不好跟随的,實際上,從一開始那兩名護衛就隻是在綢緞莊門外守着,隻用眼角餘光時不時朝屋内看看,并未跟着江書顔進來,此時江書顔說要去淨室那兩人更是不敢多問,規規矩矩的守在門口。
如此,江書顔就放心的去了綢緞莊的後堂,又從夥計打開後堂的小門裡出來,再繞過一個細窄的長廊,這才進了一個空敗的小屋子裡。
江老爹夫婦自是比江書顔出行更為方便,雖說三人約的是午後相見,他們還是一大早就過來等着了。
江書顔對這次相見原本是有心理準備的,可真見到近一年多未見的父母時,她還是忍不住眼淚嘩啦嘩啦的掉了下來,她跑過去撲在吳氏的懷裡,哭得一抽一抽的,仿佛要把這一年來所有的委屈都哭盡了似的。
吳氏心疼的拍着江書顔的背脊,并着急去詢問這其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想也知道不會太好,他們隻要他們的寶貝女兒還活着,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江書顔哭得盡興了這才摟着吳氏的胳膊說起話來,“爹娘,我走後的這些日子你們可還好嗎,我看爹的腿傷好像已經治好了,走路也靈便。”
吳氏回道:“是的,你走了之後你那混賬哥哥就出門找了些事兒做,每月拿回不少錢,還給老頭子請了京城有名的大夫幫忙治腿。我們瞧着你大哥好像是真的改好了,就想問問他到底在哪當差,可不管我們怎麼問,你哥哥就是不肯說出他到底是幹啥的,害得我們老兩口整日裡也跟着提心吊膽的。”
江老爹在旁聽得火大,“你個老婆子就愛打聽這,打聽那,書誠不是說了嘛,他主家那頭不讓他把實情說出來,你就聽大房那兩口子挑撥,非要刨根究底,他們打的什麼主意你難道還不清楚,他們家順哥兒考了三回秀才了都沒中,就想打聽咱們書誠幹什麼營生好跟着他一起做,可書誠也跟他大伯說過了,說他們那檔子事兒不要順哥兒這種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早早的就給拒了,就你還吧吧的成天跟着書誠屁股後面問,知道的說你是疼愛侄兒的好伯母,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書誠他後娘呢!”
“哎!你個老頭子今天怎麼回事,我這不是關心書誠嘛,怎麼到你這頭全是我的錯了,好容易來見次閨女,你就非得跟我吵是吧!”
江書顔見兩人還是在家時的老樣子,不覺連愁緒都被沖淡了幾分,她一如既往的扮演了勸架的角色,“爹娘,我出來的時間可是有數的,你們再吵我就可就提前回去了,下次再見我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兩人聽江書顔如此說瞬時都啞了火,江老爹轉頭問女兒道:“閨女呀,你現在住在哪裡呀,我看你今日出來時竟然還帶了兩個護衛,那兩人眼瞧着就身手不凡,你不會進了哪家大戶家裡吧,那家官人和主母可是好相與的,你問問看多少錢才能把你給贖出來,你哥這些時間掙得的錢我們都給你好生留着的,就等哪日能把你從狼窩裡救出來。”
江書顔聽老爹如此說,八成是不知道自己之前“死過一次”的事情,想來是哥哥怕爹娘擔心給瞞下了,如此也好,省得她多做解釋了。
“我現在确實是在大戶人家,不過呀,現在我吃穿用度都是極好的,主家也從不曾苛待于我,你們就放心吧!”想了想又誇了兩句謝乾,“主家還是個心善的,對我極為寬厚,不僅放了我的身契,還給了我不少體己銀子,我還聽說主家不日就将娶妻了,說不得我到時求上一求他就直接放了我歸家了,連贖身銀子都不用了。”
吳氏并不了解大戶人家的彎彎繞,直拍大腿道:“那敢情好,若是他能放你歸家是最好,到了自個兒家裡,不管你以後想不想嫁人都可以,你哥說了,隻要你想嫁人,那人他不娶也得娶,嫁過去之後他就一直替你撐腰,要是你不想嫁人,家裡也能養你一輩子,終究是你那哥哥混賬,是我們對不起你啊!”
這些日子江書顔把這其中的關翹想了個清楚,她哥哥雖喜歡賭幾個小錢但向來是有分寸的,多半還是因為自己這張臉招來的禍事,況且她父母從沒想過直接把她推出去息事甯人,反而是在一直保護着她,一家人能做到這樣就夠了。
“哎呀!娘,這件事兒也不能全怪哥哥,我知道哥哥是最疼我的,我不在家的這些日子他不知道多麼自責,您就不要老是在他面前提起這茬,況且現在我們大家不都還是好好的嘛,我不久之後也是要回家的,您可得腌好我最喜歡的酸菜在家等我哦!”
吳氏笑着應道:“那是自然,肯定不能讓你回家餓着!對了,上次你哥哥從江南回來的時候說路上碰見過你,我還當他是跟我們開玩笑安我們的心呢,沒想到竟然是真的,昨日我們收到你的信兒就跟你哥哥說了,不巧今天正好你哥哥當值,他說他現在的身份也不好來見你,就沒跟着我們過來了,不過他讓我們帶話讓你把心放肚子裡,他一定會想到辦法救你出來的。”
江書顔很明白哥哥說不好與自己相見是什麼意思,哥哥上次可是出現在刺殺謝乾的隊伍裡的,想必現在幹的也是些刀口舔血的活兒,并且跟的主家還極有可能是瑞王府是對頭,這時候哥哥跟自己過從甚密會确實對自己沒什麼好處,還有可能招緻謝乾的懷疑。
“阿娘,你跟哥哥說,我的事兒就不用他多擔心了,顧好自己的安危才最是要緊,現在家裡也不缺錢,我手中也有的是錢,最好是不要再去那邊幹活了,能離開就趁早離開,在家附近找個穩妥的夥計就好。”
吳氏臉上似還有疑問,不過還是答應了下來。
“好,娘聽你的,說實話,你哥哥雖然拿回來不少錢,但娘這心裡頭呀總是不落聽,他一走就是十天半個月的不着家,我們也跟着提心吊膽的,我們老了,又不指望他掙什麼大錢,一家人安安穩穩的日子能過下去也就成了。”
江書顔道:“就是這麼個道理。”
外頭彩月已經來催了第三遍了,再呆下去怕外面的兩人就會忍不住進來查看了,江書顔把手中準備好的銀票塞在了吳氏手裡,又捏了捏母親的手,“母親可千萬收着,就當是替我保管着吧,等我回家來還要找娘拿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