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衆妖族的态度,花海秘境的靈氣似乎的确不比往年,或許與這次劫數有關。
曲卿思索着,尋了片安靜的花叢,正打算坐下,忽然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她舉目望去,看見了一個人,雲上澗。
他站在紫藤鋪就的涼亭中,神情懷念。
串串紫藤垂落,微風徐徐吹來,淡紫色的花瓣便随風揚起,婉約飄零地遠去。
花雨中,雲上澗的神色更顯溫柔,但眼底的悲傷也盡顯無餘。
曲卿擡手,一片花瓣便輕輕落在了手心。
“你知道萬花節的由來嗎?”雲上澗忽地出聲,他沒有看曲卿,但卻知道來的人是曲卿。
曲卿:“與萬花國有關系?”
“三萬年前你身死,修仙界四分,我與紫藤曾來到西陸。”雲上澗望着天空,仿佛回到了曾經,“那時我們與萬花國的關系如同水火,來此是為逃避。”
“紫藤在此布下了花海秘境,偏居一隅。”
“紫藤死後,此處便再無人踏足,直到妖族察覺到了它。”
“花海秘境由仙力打造,内裡的花朵都是仙界的靈物,所以花開之時靈氣彙聚,妖族人占據這裡并不讓人意外,隻是也不知他們從何處得知紫藤出身萬花國,居然用萬花節來表示祭祀。”
雲上澗眼眸慢慢垂下,眸中悲涼一閃而過。
他們出身萬花國,卻是永遠的敵人。
曲卿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如果隻是幾句安慰的話便能舒緩雲上澗的悲傷,那他的悲傷怕隻是流于表面的悲傷罷了。
失去,一瞬間的驟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未來細細回想,無法遺忘,無法釋懷的悲傷。
曲卿忽然想到玉遙,那三萬年他也是如此嗎?
她站在花海中,靜靜注視着紫藤涼亭内的雲上澗,仿佛看到了玉遙。
曲卿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萬花節的比試台在中都的最中央,高高築起的花台,充滿了美麗卻又危險的氣息。
曲卿一路慢步向着花台走去,眼角蓦然瞥見了一個人。
那人被一群小妖圍着,穿着樸素,頭上有着毛茸茸的狐狸耳朵,他正淡笑着與小妖嬉戲打鬧,似乎與尋常的妖并無區别。
然而那張臉,曲卿不會忘記。
飛升渡劫之時,隕落的最後一瞬,看見的就是那張臉!
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那人警覺擡頭看來,四目相對,在一瞬間暴露了很多東西。
他迅速抱起身邊的幾隻小妖,遁逃離去。
曲卿追了兩步就知道追不上了,隻能停下。
當初那兩位仙人打鬥緻使她隕落,究竟是故意為之還是意外,曲卿其實想過很多次。
這三萬年成仙之人寥寥無幾,一隻手都能數過來,他們并未在其中。
所以他們必定是三萬年前的仙人,雖然那樣想很不合适,但曲卿還是認為,三萬年前的仙界,沒有仙人會不認識她。
她容貌未變,那仙人也不可能沒認出她。
是意外嗎,所以發現是她後便讓她投生于曲家。
還是計謀,當年她隕落之時,有太多事情一起發生了。
曲卿目光沉了沉,究竟還有多少藏在暗地裡的人,目的又是為了什麼。
突如其來的重逢讓回到花台的曲卿有點神思不屬,也沒多注意比試,直到玉遙前來,她才得知第五滄澤已經挺過第二輪比試。
曲卿揉了揉額穴,“挺好。”
玉遙垂眸看她,“怎麼了?”
曲卿将剛才的事情說了一下,玉遙聽完,說道,“三萬年前仙界的生面孔,大抵隻有同雲上澗一般的散仙了。”
沒有仙号,不就是散仙?
不可否認,天道對于沒有仙号的散仙,規束力會小很多。
所以雲上澗才能在紫藤仙境頹廢三萬年,而無需規于仙境。
但沒有仙号,仙力也會弱上許多。
散仙啊,曲卿想了想,既然沒有被天道記錄在冊,誰都不好找,散仙畢竟也是仙人,僞裝能力絕對不凡。
沒有辦法,隻能看運氣能不能再一次遇見。
隻是不知道這次過後,他會不會離開西陸。
玉遙眯了眯眼眸,袖中的手動了動,無形的力量飄散,而守在仙界無所事事的夙修即刻收到了信息。
“散仙?”夙修摸了摸下巴。
“什麼散仙?”清冽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夙修回頭,“玄潋,你怎麼來了。”
玄潋擡了擡拎着酒壺的手,“你整天守在這天門,難道不無聊?”
夙修啧了一聲,“可不無聊死我了。”
“你方才說什麼散仙?”玄潋問道。
夙修沒有隐瞞,“尊上讓我找找三萬年前的散仙。”
玄潋意外了一下,“散仙要如何去找?”
夙修攤攤手,“能怎麼找,找各地的管事問問咯。”
每個地方總會有那麼一兩個壽命長的見證者。
玄潋沉默了片刻,道:“這樣不是很麻煩?”
夙修:“比起呆在這裡無所事事,我還是喜歡到處跑。”
玄潋:“那仙界不管了?”
夙修挑眉一笑:“如果他們的實力足夠匹配自己膽子的話。”
天道沉睡,天規被削弱了是沒錯,但天道又不是不會醒,總有一天要清算所有。
玄潋看着夙修,像是下定了決心般,問道,“我能否與你同去。”
夙修愣了一下,撓撓頭,有點猶豫不決。
玄潋繼續道,“你随着白瑾玉多呆在人間,修仙界未必有我熟悉。”
夙修抱胸,“喂喂,你是不是忘了,這兩萬五千年,你可是一直被拘在仙界。”
玄潋不緊不慢道,“飛升之前,你醉心武術,見過修仙界多少?”
夙修噎住,有些不甘心,“我也不隻是呆在家裡修煉的石頭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