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管事那怎麼說?”
蘇忠頹着肩,沒有言語,隻是往桌上放了一角銀子,擡起手搓了搓臉,長歎了一口氣。
林婆子見此,拍腿嚎哭“怎麼就沒個公道啊!咱家丫頭可是糟了大罪,險些人就回不來了,就給了一角銀子便打發了咱們?”
“都是我沒用。”
躺在炕上的蘇葉被迫睜開眼睛,隻覺得腦子如同漿糊一般渾濁。
她原是個美食博主,在去參加線下商務活動的路上出了車禍。
做自媒體的對‘穿越’這個詞并不陌生,這類題材的小說她也沒少看,她能接受,但一時無法适應,尤其是她穿越後的身份是家生子。
誰家好人能心甘情願穿越去做奴婢啊!還是在人命不值錢的皇權專制封建社會。
她穿越過來時,原身已經消失了。
她與原身同名,現在的身份是榮安伯府的家生子。
但家生子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沒有依仗的家生子活的還不如從外面采買回來的小丫鬟,至少後者還能博一個自贖的機會。
從原身留下來的記憶來看,這一家人都是老實木讷的性子,不會鑽營,也沒有靠山,一直在邊城守着祖宅。
她娘林婆子是廚房裡的粗使婆子,從事雜活。她爹蘇忠在馬房領着閑差,月錢被苛扣的可憐。
一家三口人,擠在狹窄的跨院馬廄。
原身是被張管事的侄女張柳枝,故意用包着冰坨子的雪球砸破了頭丢了性命,卻隻讨回來一角銀子的賠償。
一角銀子連湯藥錢都是不夠的,但奈何天高皇帝遠,張管事在祖宅就是‘土皇帝’。
想到以後要過的日子,蘇葉隻覺得難見天日。
林婆子瞧見蘇葉掙了眼,用衣袖擦了淚“葉兒啊,傷口可還疼?可是娘吵了你,是娘的不是。”
一旁的蘇忠也是滿眼關切的望着蘇葉,不安的搓了搓手。
蘇葉見此很是心酸,原身的爹娘雖然沒有本事,但對女兒是真心疼愛的。
“不疼了,已經好了許多。”蘇葉寬慰道。
“你這妮子慣會說好話,那麼大的血窟窿怎麼能不疼,都是爹娘沒本事,讓你遭了罪也得不到公道,娘對不起你。”
知曉閨女在寬自己的心,林婆子又紅了眼眶,真是作孽,好好的閨女怎麼就投到了她的肚子裡,這麼懂事乖巧的閨女,合該是主子命的。
“咱以後躲着點她們,是爹無能。”蘇忠垂下了頭。
蘇葉自是明白原身爹娘的無力感。
如果府裡有主子,遇到不公的事兒,大不了豁出去,魚死網破求個公道。
但沒有主子的府裡,哪怕被欺辱的沒了命,恐怕連草席都是得不到的。
原身的性子也不是惹事兒的,隻是因為張柳枝管原身讨要蘇忠買給她的紅頭繩,原身不給,便被張柳枝記恨上了,還因此意外丢了命。
思及此,蘇葉記下這個仇,她現在代替了原身,自然也要為原身讨回來。
畢竟是祖宅,她現在所處的晟朝有點像是宋明清的混合體,很重孝道,早晚給有主子回來祭祖,而且晟朝也是有丁憂的。
盛京的太夫人已到古稀之年,她總能等到機會。
海壓竹枝低複舉,風吹山角晦還明。[注1]
蘇葉也沒想到機會來的如此快。
盛京的五姑娘要為太夫人祈福,不日便要回祖宅了。
“娘,我剛剛聽前院兒的小貴哥說,盛京的五姑娘要回來常住了,是真的嗎?”蘇葉湊到林婆子跟前詢問。
“我們葉兒消息可是靈通,娘也是才知曉。”
“那娘以後是不是就能給五姑娘做吃食了?”林婆子雖然隻是大廚房的粗使婆子,但她的手藝卻是祖傳下來的,林婆子的祖上可是前朝的禦廚。
隻可惜懷才不遇,府裡沒有主子,山豬吃不了細糠,才淪落到在大廚房做燒火的粗使婆子。
借着在大廚房的便利,偶爾也能換回些别人看不上的邊角料給蘇葉打打牙祭。
即使是那些沒人稀得要的邊角料,到了林婆子手裡卻是能變廢為寶的,成為一道道美食。
想到原身記憶中的美味,蘇葉不禁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