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床榻前不遠處,趴在四仙桌上啜泣的楊翩婷,蘇葉不禁微歎了口氣。
也不知曉隻是今兒個姑娘未見她,哪裡要這般懷冤抱屈。
為奴為婢還擺不清位置,着實可發一噱。
翌日蘇葉隻覺腦子隐隐脹痛,晨興夜寐最是熬人。
錦書見她面色憔悴微微攢眉蹙額“可是那楊翩婷鬧你了?”
昨日楊翩婷要同蘇葉換床榻之事,書瑤便同她說了,倒是未能想蘇葉會直接回怼,知曉她未吃虧便未再關注,可見她今日這般,想是那楊翩婷又生了事端。
蘇葉跟着她識字做事,喚她一聲姐姐,她自是要護着的。
蘇葉可憐巴巴的搖搖頭“也不曉得她哪裡習得的本事,竟啜泣半宿兒,我便睡的不算安穩。”
哪裡習得的本事,恐是那腌髒之地勾欄院中。
常娘子竟重金請了揚州瘦馬到姑娘的莊子上,這般做事着實難看,蘇葉年歲尚小自是不能污了她的耳朵便道“你便遠着她些,如若她不安分也無需怕她,怼回去就是。”
“姐姐放心,我也不是包子捏的。”
錦書見蘇葉鼓起的腮幫子不禁忍俊不禁“昨日我們小蘇葉的壯舉姐姐自是知曉了,這般便對的。”
蘇葉有些耳紅面赤。
待蘇葉下值便去尋巧玲,同楊翩婷共處一室着實覺得芥蒂。
“你嘗嘗大廚房送來的小米糕,不及你做的。”見蘇葉過來,巧玲便往她嘴中塞了一塊小米糕。
蘇葉細細品嘗,火候确實不佳,有些發硬。
“待我休沐便去大廚房求劉管事借竈台做與你吃。”
巧玲聽言眼眸一亮,伸出小拇指與蘇葉拉鈎“可是不許哄我。”
用完小米糕,巧玲便拉着蘇葉到院中的廊庭拐角處,四處張望後附耳低言道“今個兒你在書房當值,想是不知那楊翩婷又鬧幺蛾子了。”
“她還敢惹事?”
巧玲點頭又道“你也知曉,榮安伯府不同在邊城老宅時,咱們可随意穿着打扮,昨日木棉姐姐便告知她二等丫鬟要着榮昌色衣裳,她隻有一身細棉布的,見咱們穿着綢緞自是眼熱,便尋到針線房要衣裳。”
巧玲撇了撇嘴,眸中滿是鄙夷。
“你也是知曉的,按府中規矩咱們本就該穿細棉衣,是姑娘心善,疼咱們才賞了好料子讓咱們也能穿綢緞,她來的晚定然是沒備着她的,巧娟姐姐讓了她一套,她還不滿意,竟要巧娟姐姐為她在衣領裙擺繡紫藤花樣,着實臉大。”
“巧娟姐姐不會應下了吧?” 蘇葉同巧娟接觸不多,但也知曉她是個軟包子性子。
巧玲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點點頭“巧娟姐姐性子綿軟,哪裡拒得了她那個牙尖嘴利的,不過好在紙玉姐姐正巧來尋巧娟姐姐,便攔了下來,這般就同楊翩婷對上了,還鬧到了姑娘跟前。”
“姑娘見她了?”
“不隻是見了,定是罰了她。就是不知罰了她什麼,讓她老實了下來,還把巧娟姐姐讓給她的新衣送了回去,自己跑到府裡的針線房領了兩套細棉衣,整個人瞅着都蔫吧了,待我掃聽知曉後再與你說。”
蘇葉心想恐是姑娘手中捏了她的把柄。
“書瑤姐姐後日擺席,我今兒個問了錦書姐姐,她與我說正巧明個兒會有貨郎到後門賣貨,許看門的婆子些好處,便能出去瞅瞅有無新鮮物件,你明日可有空陪我去看看,能否有合心意的用作給書瑤姐姐的賀禮。”
巧玲自是應下“在咱們府外擺攤子的貨郎可不是尋常的,是盛京玉髻閣的夥計,每隔十日便會來,偶爾也會有好東西,就看明日的運氣。”
她心裡也知曉蘇葉的心思,蘇葉妝匣盒子裡面想是還未有自己添置的,姑娘賞的貴重哪裡舍得拿出來送,又不像是木棉、書瑤、紙玉、錦書姐姐們那般自小便跟在姑娘身邊,姑娘賞的好東西數不勝數。
她們送蘇葉的,自是也不好轉送給書瑤姐姐。
思及此巧玲道“如若明日挑不出好的,我那有一支從桃匣樓掏的綠松石蓮花步搖,我娘說我年歲尚小壓不住,我便一直收着,想着待我将來嫁做人婦再佩戴。”
說到這,巧玲臉上也微微泛起紅韻,又道“實在不行我便轉讓與你。”
蘇葉眸中躍着光“如若真尋不到合适的,我便不同你客氣了。”
巧玲這般是為她解了燃眉之急,蘇葉自是心中觸動,無論是否用上,待尋了機會出府她定要送巧玲一支适合她現今佩戴的簪钗。
薄暮冥冥,蘇葉同巧玲從望月居浴肆出來便回了房。
見楊翩婷背着身躺在床榻上,蘇葉便放輕了腳步,剛準備上床榻就聽到楊翩婷問她,是否也覺得她是個笑話。
蘇葉怔愣了下,但她也無要做知心姐妹之意,更無空閑聆聽楊翩婷的憂愁。
見蘇葉不聲不吭,楊翩婷翻身坐了起來道“我知曉你們都瞅不上我,便是姑娘也對我心生芥蒂,可又不是我要做開臉丫鬟的,是我阿娘安排的,姑娘也是點了頭的,為何還要這般欺負于我。”
她在莊子上便如同主子一般,每日都有粗使的丫鬟婆子伺候着,走到哪兒都是被恭維着,眼瞅着便要到适嫁之年,讓她配小厮自是不願的,她也不樂意嫁與平常的人家。
她是家生子出身,哪怕求了恩典成良籍,但凡殷實人家也是瞅不上她的。
這般細想也隻有做姑娘的開臉丫鬟才能搏個好前程,更何況姑娘是喝她阿娘奶水長大的,說句托大的話,喚她一聲姐姐也是敢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