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你真好。”
滄陵輕輕咬一口手上的桃花酥。酥脆可口,淡淡的桃花清香在唇齒間化開,回味無窮。
“滄公子不必客氣。你為我提供栖身之所,我廚藝不佳,隻能借着千味閣的糕點借花獻佛啦。”
千味閣是洛朝最為出名的糕點鋪子,深受男女老少的喜愛。恰好附近的街上開了一家,沈雲珂便在回去之前,給滄陵捎了一份。
“謝謝你,沈姑娘。這是我從小到大吃過最好吃的糕點。”
他不喜食甜,幾乎不碰糕點。不過,偶爾來一塊,似乎也不錯。
沈雲珂看着他細細品味桃花酥的樣子,心裡酸酸的。
在春天吃桃花酥幾乎是東洛家家戶戶傳承已久的習俗。滄陵他……而且,家道中落,眼睛又被毒傷了……
沈雲珂見過許多惡人。有些人的惡仿佛與生俱來,即使自幼錦衣玉食,安順無虞,可也會為了貪圖的事物不擇手段。而有些人的惡,是從無可奈何開始,貪欲愈盛,一步步走向堕落。
滄陵他卻很不一樣。
看着他的衣着配飾,應該曾是一個權貴家中的少爺。可是,出淤泥而不染,他身上卻不失那分幹淨純粹。
習慣了用戒心提防生人的沈雲珂卻控制住自己自己的好奇心。她不太想了解真正的滄陵。
但她知道他在僞裝。
風華正茂之時,能夠如此心平氣和地面對忽如其來的黑暗,滄陵是個狠人。他好像完全不擔心自己的眼睛會不會好起來,就好像,提前預料到自己終有一天會重獲光明。昂首挺胸,毫無畏懼。
這可以用他的心性沉穩來解釋。
但是,他明明能将一切都展現地十分完美,卻總是故意在沈雲珂面前打碎一隻碗,無故絆一跤。
沈雲珂暗中發現,自己不在場時,他能遊刃有餘,将一切事物打理得井井有條。可自己出現在他面前,他就顯得笨拙,漏洞百出。
沈雲珂不想費心去猜他的目的。她貪圖的,隻是他那張驚為天人的臉,至于其他的,她就不必浪費時間。他别有用心也行,隻要不觸及沈雲珂的底線,她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過,沈雲珂檢查過,他的眼傷是真的。
“滄陵,我一定會幫你治好眼睛的。”
替滄陵敷藥時,沈雲珂如是說。
“那……多謝沈姑娘。”
“沈姑娘,你為何對我這麼好,每日都給我帶好吃的,替我治眼睛,體貼地照料我?”
滄陵是真的很好奇。他曾經以為沈雲珂能上鈎是因為喜歡他的琴音,可如今看來似乎并不是如此。她到底有什麼企圖?
沈雲珂小心翼翼地拆下滄陵眼前的紗布,将搗碎的草藥輕輕地覆蓋在他的眼周。
聽到滄陵的問題,她甚至不用想就可以脫口而出答案。
“如果我告訴滄公子,我對你一見鐘情,你信嗎?我原本責怪那場春雨猝不及防,卻不知,是上天冥冥中給予我的恩賜。”
草藥敷在眼上涼絲絲的。這話聽得人涼嗖嗖的。果然,這個沈小姐,真的同傳聞中一樣——不受世俗目光的拘束,狂放不羁。據說她是全京城出名的好男色。平日裡喜好之事不多,最愛之事除了聽琴便是為美男子作畫。
大洛朝民風開放,沈小姐這一行為居然還得到許多貴族小姐的稱贊和效仿。京城女畫師畫美男子還風靡一時。
滄陵看不見她說出“一見鐘情”時的神情,隻是想來,她定然是面不改色地說出這一番……讓人浮想聯翩、産生誤解之言。此女子,當真是……随便。喜歡這種話,如此輕描淡寫便能宣之于口。不過他還要下完這一局棋,不能就此止住。
“那……沈姑娘喜歡我什麼?”連親爹都不願多看他一眼,眼前相識不過兩三日的姑娘就說喜歡他。莫非……她别有所圖?她發現自己的身份了?他露出馬腳啦?他拼命找一個合理的解釋。
沈雲珂看着那張幾分似他的臉,柳眉微挑,目光落在他的下半張臉上,舍不得移開。
當然是愛你這張幾分似他的臉。
但她脫口而出的卻是另一番說辭:“滄公子溫潤如玉,才氣斐然,我心生仰慕,情難自禁。”
聽到她這番虛僞的說辭,滄陵左手在衣袖裡攥緊了拳頭。謊話連篇。他可不曾聽說赫赫有名的沈府千金為美男子作畫圖的是他們的“溫潤如玉”,“才氣斐然”。
他猛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讓自己冷靜下來。
“論溫潤、才氣,在我之上者比比皆是。隻怕沈姑娘喜歡的……大有人在。”聲音中還帶着幾分刻意嗚咽的委屈。
沈雲珂豎起耳朵聽。他這是……委屈上了?于是,花言巧語又張口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