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珂算着時日。
差不多了。該去見那個人了——羽隐閣閣主。
沈雲珂和羽隐閣的緣分,還要從三個月前說起。
羽隐閣是江湖上有名的組織,據說,上至探聽情報,下至買兇殺人,無所不能。隻要顧客支付相應的報酬,羽隐閣就能幫助他完成他的心願。至于這個報酬,則是根據顧客的要求難度而指定的,有時是錢财,有時是物件,有時是人命……因為羽隐閣辦事鮮少失手過,所以名号便在江湖流傳開了。
沈雲珂本來與羽隐閣毫無瓜葛。不過,她還是知道一點羽隐閣的傳聞——比如,哪位朝中貪官的罪行就是有人囑托羽隐閣,羽隐閣搜集證據後公之于衆的。
不知道為什麼,這樣一個實力不容小觑的組織,卻沒有被朝廷盯上。或許,這羽隐閣背後之人,也大又來頭吧。
沈雲珂也沒想到。三個月前,羽隐閣閣主主動找上了她。
那位自稱是羽隐閣閣主的人很是謹慎,好像很怕被人看出身份。不僅頭戴嚴嚴實實的黑色帷帽,沈雲珂猜測,帷帽下的那張臉上也戴着面具。他一身黑衣,腰間配了一把短刀,頗有不怒自威之态。
“沈小姐,可願意與羽隐閣做一個交易?”
羽隐閣?做一個交易?
她不知道這閣主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碰巧的是,她本來也想去羽隐閣,做一樁生意。
“說來聽聽。”她眉毛微微上挑,看上去很好奇的樣子。
“在下聽聞沈小姐素來敬愛自己的兄長。隻可惜造化弄人,沈家大公子已經走了兩年多了。近三年的時間,沈小姐可釋懷了?”
他的一字一句,都正對着沈雲珂的軟肋,誘惑着沈雲珂上鈎。
“閣主的意思是?”
難道當年哥哥的死另有隐情?自從當年那件事後,哥哥的身體就孱弱多病,常年服藥。後來身中劇毒,連沈雲珂的師父那樣的神醫都說藥石無醫。不出一個時辰,他便不治而亡。
沈雲珂自幼便開始學醫,她引以為傲的醫術,卻救不了她最愛的哥哥。她隻能無奈地眼睜睜地看着他口吐鮮血,看着他痛苦地合上雙眼,感受着他的呼吸一點點減弱直到完全消失。
親眼目睹自己的愛人的生命隕落,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午夜夢回,常感遺憾。
後來,沈雲珂她爹也下令查過,隻是人已經不在了,至于這毒究竟是誰下的都查不到。
沈雲珂卻記得,沈衡暄死前是釋懷的安然,他告訴她——“生死有命”。
見羽隐閣閣主時,沈雲珂尚未見過那位宣王殿下,便也不知道那個人其實并沒有真正死去。
所以,她毫不猶豫就同意了——哥哥中毒時她無能為力,至少,現在她可以知道背後的真兇,然後為他報仇。
”沈姑娘,不如這樣吧。若你能找齊這張紙上的藥草,事成之後,你将藥草交于我,我告訴你害死你哥哥的真兇。如何?”
沈雲珂接過他手上的單子,展開一看——紙上記下的都是極為珍稀的幾方藥材,有些,甚至是她隻在古籍上見過的。但沈雲珂記得,古書上記載過,這些草藥都生長在一座山上。這座山,是在如今的雲城。
所以沈雲珂前段時間就動身去了雲城,采草藥——雲城那座山不僅山勢險要,而且常常被迷霧籠罩,黑暗處蟄伏着許多毒物。但沈雲珂憑借着對環境的洞察,提前備好了防蟲蛇的藥,再加上她敏捷的身手,那些草藥還是被她收入囊中。
三個月後的今日,就是她與羽隐閣閣主約好的交易之日。
沈雲珂到了交易的地方時,那位閣主已經在那裡等候了。
他依然戴着黑色的帷帽,一襲黑衣,與桃園裡的風景顯得格格不入,就像是一片白雪中刺眼的……一灘血。
沈雲珂走近他。見到自己,閣主似乎有些慌張。許是方才走神了,自己又悄無聲息地靠近所緻。
“閣主,打擾了。”沈雲珂話雖如此,卻揚一揚手上的錦囊——裡面裝着他要求的所有草藥。
閣主接過她手上的錦囊,打開一看,确定了自己要的東西都齊全了。
“沈姑娘,果然沒有辜負我的期望。”
這聲音……聽着有些耳熟。
不過,聲音是可以僞裝的。
“閣主,該你兌現承諾了。”沈雲珂沒有深究他的聲音——說到底,這些都與她無關。
“沈姑娘,三年前令兄的死,并非意外。”
沈雲珂聽到這話時,攥緊了拳頭。手指甲深深地壓着掌心,她卻感覺不到痛意。
三個月前,她不知道他還活着,所以對當年的真相不僅有好奇,還有着近乎偏執的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