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暗衛剛打開藥箱,見狀放下手中的傷藥,沉默上前幫着燕光柏攙扶坐起。
小厮立于那扇青峰松柏絹紗屏風後面低垂着腦袋,回答道,“小的聽門房說隻有一人。”
燕光柏後背布着一道道看着有些觸目驚心的鞭傷血紅交錯,瞥一眼剛拆下來還帶着血迹的繃條,不甚在意地抹掉額角滲出的密汗,輕嘶口氣催促道,“快些包紮。”
而後沉聲囑咐外面候着的小厮,“你将她帶去堂廳候着,就說我前幾日練馬扭了腳,走得慢需得等一等。”
小厮得令便轉身離去,暗衛拿來嶄新的傷藥和繃帶給他換藥,動作快是快了些,但難免手下有失輕重,青年下颌線緊繃着,等一聲不吭撐到包紮完的時候皺着眉頭緩緩吐出一口氣。
等燕光柏來到前廳,正發呆的元桃兒聽見腳步聲,見是燕光柏連忙一禮,“二公子。”
燕光柏随意擺了下手讓她不必多禮,慢吞吞落了座後擡起眼,“你家姑娘還未解禁?她掌心的傷可好了?”
“結痂好幾日了,不影響,今日姑娘被二姑娘和三姑娘偷偷帶出來玩了。”元桃兒瞄了一眼燕光柏的腿腳,心道二公子竟然也知道姑娘被禁足了,随即将手中的荷包遞上前,“姑娘讓我來将此物還給二公子。”
燕光柏打開,看見靜靜躺在裡面的飛燕玉佩,劍眉輕挑了下,“你家姑娘就隻吩咐讓你過來還東西,沒說别的?”
元桃兒搖了搖頭。
燕光柏捏着荷包若有所思片刻,“你家姑娘近日可有和你提起我?”
“... ...”元桃兒猶豫了一瞬,“姑娘這幾日都在作畫,出門前倒是記起有六七日未見到二公子了。”
青年的眉頭忽而舒展開,依着娘子那習慣性将想法都藏在心裡不表露出來的内斂性子,還玉佩定然不是她本意。
如此想着,他摸出荷包裡的玉佩,将荷包攥入掌心後把飛燕玉佩又遞了回去,唇角愉悅的翹起,“待我腳傷好了,便親自去尋你家姑娘去取。”
元桃兒看着眼前的飛燕玉佩後知後覺,“這玉佩是燕公子的?”
前幾日竟然是燕二公子第二次翻進落星閣嗎?!
燕光柏不可置否,“拿回去罷。”
“可姑娘說要将這東西還給公子的呀。”元桃兒一時為難,她是來送東西的,怎麼又要拿着東西再回去,白跑一趟不說還沒完成姑娘的囑咐。
燕光柏啧了一聲,這丫頭做安星院的管事之時看着還挺有模有樣的,怎麼現在笨笨的。
“那你便同你家姑娘說我不願收下玉佩,她不會怪你的。”燕光柏說完又催促道,“莫要磨蹭了,你家姑娘許是等着你快點回去呢。”
這話倒是說在了元桃兒心坎上,姑娘可是偷偷溜出來的,需得早點回去,當即也不再推脫了,接過玉佩同燕光柏說了句“二公子早些康複”,便告辭離去了。
人走了,燕光柏攤開掌看着手中的青錦玉蘭荷包,想想自家娘子找借口讓人跑到燕府委婉打探他消息的小心思,不由得失笑。
“你瞧你笑得這幅不值錢的樣子。”
燕光嵩邁進正堂,眼中盡是嫌棄,“真不知徐五姑娘是給你下了什麼藥,将你迷得找不到北了快。”
去棠郡王府救人就罷了,對棠世子下那麼重的手,聖人到底是天下君王,調查棠郡王府的案卷是一碼事,燕光柏魯莽傷人還對其下毒又是另一碼事,豈能因私心就能當作看不見棠世子身上的傷?
依照燕家家訓先罰跪一整日,而後聖人命人鞭背十一,以示告誡。
故此燕光柏這段日子隻能在府中養傷,還囑咐燕光嵩不許将他受罰之事說出去,想都不用想,定是怕此事傳到徐五姑娘耳朵裡。
偏偏人家徐五姑娘一連五六日都沒來問過他,“那小丫鬟是徐府上的?”
燕光柏晃了晃手上的物件,“自然。”
“一個荷包就哄好你了?”燕光嵩恨鐵不成鋼。
他親眼瞧着那一鞭一鞭狠狠落在燕光柏的脊背上,力道極重絲毫沒留情,血紅鞭痕交錯着看着格外觸目心驚,這小子硬是咬着牙撐下去了,一想鞭罰是為那五姑娘受的,燕光嵩這心裡五味雜陳。
“人家五姑娘都沒親自來,你還高興成這樣。”
兄長話裡的怨氣實在太重,燕光柏想忽視都忽視不了,“她還未解除禁足,今日是被兩個姐姐偷帶出來的,如何能光明正大登門燕府?”
他懶洋洋道,“再說依着她那性子,若是知道我因她受罰估計會愧疚得寝食難安。”
尤其娘子心思敏感,這種事一記就是好些年,他不喜歡讓她日後一見到他心裡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便是内疚。
“呵。”燕光嵩冷笑一聲,“行,你清高,不願挾恩圖報。”
他望着拎着荷包系帶悠然轉着的弟弟,忽道一句,“也不知人家五姑娘對你如此上心是感激多一點,還是喜歡多一點。”
燕光柏聞言一頓,擡起頭來,“大哥這話何意?”
燕光嵩頗為意外的揚了下眉頭,喲,還以為他對五姑娘的心意有多清楚呢,原來也無甚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