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手感不好，沒打到大的。”程景杭雙手插兜解釋道。

李想的臉頰被陽光染紅，他低頭看着手上的泰迪熊，絨毛微微卷起，黝黑的雙眼盯着李想，李想的内心不知從何而來的喜悅，就像氣泡一樣冒出，溢出瓶口，聞起來甜甜的。

“大的給我拿吧，你拿小的就行。”程景杭拿過大娃娃抱在懷裡，垂眸看着李想，眼神中透露着求誇贊的意思。

“謝謝…”

一整個下午，李想都跟在程景杭身旁，手裡拿着那個泰迪熊。

其實李想并不喜歡娃娃，放在家裡占位置，髒了又難洗，因此小時候的那些娃娃都送給了福利院裡的小朋友們，一個沒留。李想摸了摸泰迪熊軟綿綿的小爪子，這個泰迪熊不一樣，是程景杭送給他的，是獨一無二的。

太陽從正空落到西邊，程景杭牽着小雨走到校門口。

“今天玩的開心嗎？”程景杭問道。

“開心！”

“一會晚飯想吃什麼？”

“你做的飯。”

“可是我今天不想做飯，帶你去下館子行不。”

“嗯…也行。”小雨有些失落的回道。

李想擡頭看了眼程景杭的背影，停下腳步。

“程景杭。”

被叫住的人也停下腳步，轉身和李想四目相對。

“怎麼了？”

“那個…我要回去管理花店，就不和你們一塊吃飯了。”

“嗯…行吧，要我送你回去嗎？”程景杭問道。

“不用，我自己坐地鐵回去。”

“那好…你注意安全。”

“嗯。”

程景杭目送了李想的背影，不舍在眼中打轉，一圈又一圈，像他的那七年，一次又一次的等待。

“幹爸，你和李想哥哥是好朋友嗎。”

程景杭握住方向盤的手收緊。

換作以前，他會平淡的點點頭，可是現在，他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李想對他隻不過是出于以前的友情，而程景杭心知肚明自己的私心，說不出口的愛罷了。

“我和李想…以前是，但願以後也是。”

地鐵還沒到站，小熊軟趴趴的坐在李想腿上，李想揉揉小熊的手，軟軟的很舒服。

長這麼大，除了張媽媽沒人送過他娃娃，這是第一次收到朋友送的娃娃，可這明明就是一個普通的娃娃，他為什麼會這麼開心。

地鐵開入隧洞，窗戶外一片漆黑，恰好倒映出李想和乖乖坐着的小熊。

奶油色的小熊在漆黑中像一抹高光，吹走了李想的思緒，一不留神，小熊倒在李想身旁的座位上，李想回過神，拿起小熊重新放在自己腿上。

程景杭為什麼會特意去打來一個小熊送給他，李想想不通，一種奇怪的情緒沖到腦部，接着灌注全身。李想的右手扶上臉頰，有些許發燙。

該不會是發燒了…

李想抱着小熊下了地鐵，他摸摸口袋拿出手機，給小熊拍了張照片。

“幹爸，你吃飽了？”

“嗯，你慢慢吃，還早。”

程景杭托着下巴看手機，點開朋友圈，一眼就看到了李想發的照片。是一隻泰迪熊，正是他送給李想的那隻。

視線向上轉移，配文——好朋友送的。

好朋友，原來我們已經是好朋友了嗎。

程景杭的嘴角微微上揚，唇線彎曲出一個不明顯的弧度，緊接着給李想的朋友圈點了個贊。

天色已晚，李想走在大街上，街邊的路燈描繪着李想的影子，拉長，縮短。

自從上了大學，李想就經常一個人走夜路，16歲的他初來乍到一個陌生的城市，不會上海話，一個被抛棄過的孩子毫無依靠的在大城市，他能指望誰，不能麻煩改嫁的生母，更不能讓忙碌的養母操心。

他開始變得沉默，不再像以前那般活潑。

白天的李想總是笑呵呵的，他把自己包裝成一個小太陽，照亮了每一個人，唯獨抛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