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肯諾小姐回答,她上前輕輕撫了撫赫肯冰冷而堅韌的鱗片,赫肯勉強縮起身體把那顆化成獸形的腦袋低下來讓她摸,在對視中公爵感到一股莫名地顫栗。
剛得知被隐瞞的、類似被背叛的感覺還未消散,面對這樣巨大的、稠綠的豎瞳,她竟然隐隐感覺到對方的馴服。
這稍稍取悅了公爵。她将額頭抵在對方的鱗片上,傳來的涼意讓她心下稍定。
“女士,去吧。快去拯救我們的家。”
家?
王呆呆地點點頭,綴在肯諾小姐身後。
公爵看着她們的背影,總感覺怪怪的。
不愧是巨獸雙兇之一,這個大小超過很多獸人的原形了。
不對勁,赫肯這個原形擠得進小傳送陣麼?怎麼回事......德亞斯裡森怎麼拽着海薇一起去?這個魯士更瑰寶跟着去起點綴作用嗎?
女公爵沉思。
迅速清點好府内上下,稍加思索公爵就知道自己現在最應該去的地方是哪裡——王宮。她果斷地帶隊往王宮前進,遇到好幾撥一同前往王宮的騎士。
領主離開時,新建成的學院已經嘗試授課幾天了。
此時學院裡僅有一些鄉紳和騎士領為表忠心和投靠送來的兒子和女兒,有些是家裡不受寵的,有些是唯一的孩子,總之是勉強有那麼幾十号學生的。
當然,也有一些窮人家把沒力氣幹活兒又要吃飯的孩子也給送了進來,反正包吃包住不要學費,說不定那個領主大人就是個傻子呢?有便宜不占王八蛋,這些個兔崽子正是隻會張嘴吃飯不會幹活的年紀,頓頓去吃她幾口可不就是大便宜,有的機靈點的小孩甚至還會偷摸帶回家改善夥食。
要不說那領主可能是傻子呢?
梅涅狄芬亞自然也要在學院裡上學。
為她們暫時充當授課教師的是留在荒城的騎士。
他們有的擅長魔法、有的擅長體術,有的劍術還不錯,有的則文學和數學上有那麼一些造詣。可别小看數學,數學不好的魔法師畫出來的魔法陣效果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起初,梅涅狄芬亞過得并不快樂,她是唯一一個來自領主府的學生。
那些有點錢權的家族的子弟一開始都捧着她,借着跟她相處交流的機會悄悄套取信息。
她一開始确實在追捧和花言巧語中有些迷失自我,她得到的昂貴東西也不過是領主大人賜給她的華美的絲綢衣物和魔法袍,再有價值一點的就是騎士贈予她的短劍和小盾牌。
她沒有漂亮珍貴的寶石可以做成挂墜,挂在脖子上或者戴在手腕上。她本來因為營養不良而蠟黃的臉色逐漸紅潤健康,卻也不像那些少爺小姐一樣細膩白皙。
她長開了一些的臉确實好看,那雙蜜色的眼睛漂亮有神,甚至因為天賦出衆被稱為寶石之眼,可她買不起漂亮昂貴的飾品呼應眼瞳,也買不起絲綢的頭巾或者羊絨帽子去裝飾她的頭發點綴她的臉龐。
她曾經在獸人的陪伴下,寒冷天氣也要跑步訓練,在騎士的鼓勵下一次次揮舞短劍,在阿爾提的嚴厲教學下一遍遍練習魔法。
她勤懇努力地加練,為了媽媽為了自己,也為了不辜負領主大人的信任和栽培。
她仍然努力訓練,卻怕姿勢不夠好看優美,她仍然天賦出衆,卻在奢侈和财富下迷失自我,甚至被哄着騙着拿出大部分積蓄去買一件她可能穿不上幾次的大衣。
但好在她是聰明而有韌性的,阿爾提雖然跟随領主去了中京,但關心她的騎士不會眼睜睜看着她走上歧途,媽媽也在察覺她的異常後紅着眼眶和她談心。
梅涅狄芬亞不是蠢貨,她很快就醒悟過來,在騎士的陪伴下将大衣退貨,也遠離了那群終日哄騙她捧着她玩的少爺小姐。
她在訓練和學習中思念着領主大人,思念着阿爾提老師,思念着她的夥伴獸人女士。那個貪吃好玩的獸人,肯定在中京美得找不着北啦!那麼喜歡吃好吃的,而中京又有着那麼多的美食,獸人女士肯定高興壞了。
不過她知道,她的好朋友一定會記挂着她,回來的時候肯定會給她帶好吃好玩的,布囊塞得滿滿的都是。
可惜獸人女士還不知道“朋友”這個詞怎麼拼寫,她還沒背誦到這兒呢!
但是沒關系,梅涅狄芬亞已經把獸人女士當作了唯一的好朋友,比那些哄騙她的壞家夥們好十倍百倍的好朋友!
今天熬夜做完功課的梅涅狄芬亞喜滋滋地躺上床,卻聽見一點不對勁的聲音。她驟然翻身,輕手輕腳地下了床,蹑手蹑腳半蹲着貼在牆邊。
是非常激烈的戰況,被騎士護着的人流分别湧進幾個暗室,魔法入了門的梅涅狄芬亞強烈要求跟着護衛和騎士一同作戰,卻被強硬地塞進了相對安全的地方。
隻是相對安全而已。
絞蟒是非常老練的殺手,她的藤蔓比最陰毒的蛇還要敏銳,找到她們藏身的地方輕而易舉。先前不過是為了尋找“寶藏”,才避開這些明顯是擠滿了普通人的幾乎沒什麼魔法氣息的暗室,殺些仆人有什麼用?
但是眼見一直找不到,盛怒之下,無數藤蔓直接撞開了暗室的門,卷了許多人直接拖拽出去,甩給那些下屬處理,梅涅狄芬亞正是其中之一。
直到圍上來的騎士們越來越多,那些沒找到寶藏也沒得到好處的手下們才扔下手裡普通人的屍體,跟随着絞蟒們試圖突破。
重劍士伊莫·奧多一個人就讓場面僵住,他的重劍砍下去連馬背都能直接砸斷,而他本人好像不會力竭一樣有使不完的勁,一劍一劍如同上千斤重般連人帶馬地砍翻。
簡直是個怪物。所有人心裡都閃過這句話。
整個院内現在都是混雜着腥味的難聞味道,甚至有的屍體内髒從破開的腹腔湧出來淌在地上,裹滿了塵土草屑。
沒有痛苦哀嚎的聲音,躺在地上的基本上都是死人,活着的也因為難捱的痛苦直接痛昏過去。在這死寂的黑夜裡,刺客們和騎士團無聲對峙着,隻有馬兒時不時從鼻子噴出帶着熱氣的聲音。
現在本應該是解決刺客的最好時機,絞蟒和索忒亞·拉特拉夫在大量的魔力消耗後急需時間恢複,她們的下屬們也死的死傷的傷,還能動彈的無一不體力匮乏。
隻是伊莫·奧多站在那裡,就像一堵密不透風的厚牆,牢牢地将騎士們釘在牆外。他的重劍和精湛的金系魔法,是最利索的斷頭鍘,砍斷了每一次進攻!在這個馬蹄沒辦法沖跑的院子裡,騎士們眼裡罕見地閃過懼意。
實在是,越不過去。像一座會崩下壓死人的石頭的高山一樣,沖不過去。
突然間,在院子後面的那個門後一閃而過一抹黑色,在黑夜裡顯得模糊而看不清晰。刺客們面對騎士,後面院子是早被他們玩得半死的普通人,他們全心全意地盯着騎士,沒有人注意到這一抹黑色,甚至連為首的騎士都隻以為是自己眼花了不再關注。
但在騎士新一輪沖鋒時,變故突生!
幾股細小但凝實的元素流直撲伊莫·奧多而去,它們細小到讓人以為是眼花,但卻凝實到閃着不可忽視的微光,在這黑沉沉的夜裡比閃電還要讓人側目。
因為它沒有被絞蟒和索忒亞·拉特拉夫、也沒有被任何刺客攔截住!像幾道迅疾的閃電、像幾把削鐵如泥的利劍!直奔着重劍士的身體和面門而去!
伊曼·奧多是經驗豐富的戰士,他迅速憑借本能扭轉身體躲避攻擊,而進攻的騎士們也迅速抓緊這個機會欺身前刺。
那幾道微小的攻擊卻随着重劍士的動作改變動作,硬生生地紮入重劍士的四肢和腰腹,讓他身形一頓,就是這一頓,幾把劍落在他的身上。
瞬息之間,他的頭顱就被割下,在地上咕噜咕噜滾了幾圈,而那位治愈魔法師連給他施魔法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生擒了。
刺客們大勢已破。
騎士團團長欣賞和感激那位不知名魔法師的實力和抓住的巧妙時機,清掃戰場時囑咐騎士一定要贊賞這位魔法師大人,他要上報給家主給這位大人争取能争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