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融化的寒冰凍着普通人的血淚,不滅的火焰焚燒着毫無反抗能力的人的屍體。
要無數普通人組成的軍隊前赴後繼地迎上去,箭矢才可能觸碰到施法者的衣袍,而試圖靠近的戰士會被施法者的護衛砍成兩半。
掌握着神塔、擁有調遣絕大多數魔法師權力的克讓皇帝,将永遠是阿斯沛坨不垂之日、懸頂之劍。
皇帝有着最強大的刀劍,但皇帝沒有對進犯的獸人揮劍,祂一邊賣地賣人、一邊将最鋒利的屠刀對準了領土上心生異志的公國。
這更加速了的帝國的分裂和崩潰,也讓新生的王室們下定決心要掌握自己的魔法力量。
小德亞斯裡森更加氣憤:“不會再有這樣的——”
她猛然止住聲音,開始猶豫。
小貴女洋洋得意地撿起沙盤上的藍色小旗幟,插上紫色的小旗幟。
這代表她拿下了小德亞斯裡森一個城邦。
小貴女謎之微笑:“萬一神塔就是要這麼打呢?”
皇室被迫與神塔切割,但是神塔依舊是大陸施法者唯一的燈塔。成為神塔在冊施法者,是全大陸施法者的追求。
各大王室費心費力地許諾财富和地位,魔法師們依然對神塔趨之若鹜。
當王室終于将傲慢挑剔的目光投向數量龐大的下等民,決意自己栽培時,神塔已經能夠調遣近乎九成的施法者,擁有了淩然大陸的力量。
幾百年過去了,各王室在籍施法者,隻堪堪到神塔麾下數量的一半。
至于頂尖傳奇魔法師,更是稀少。
隻有一位頂尖傳奇公開效命于蔓蒂尼聯邦王室,這還是由于那位女性君主的餘蔭。蔓蒂尼聯邦現在在位的男性君主,幾乎毫無存在感。
如果神塔和各大王室開戰?
小德亞斯裡森讷讷笑了一下,茫然地想:成百的強戰士靠着堆疊生命才能接近和試圖重創高階魔法師,騎兵們要依靠默契地配合和靈活機動的沖鋒才能突破高階魔法的防線。擁有大部分高階魔法師戰力的神塔,哪一個分塔丢出來都能重創一個城邦還有餘。
哪個王室能扛得住神塔的怒火呢?
有着頂階傳奇坐鎮的蔓蒂尼,哪怕現任君主愚蠢又軟弱,這些年間從來沒有和鄰國發生過大摩擦。
因為鄰國國王生怕哪天卧室床頭立着一個不講道理的傳奇,一個晚上把王室屠盡。
權力不過是在反對情況下還能行使自己意志的能力[1]。
而完全壓倒性的強大暴力,則是不講道理的權力,可以支配一切想支配的壓迫對象。
當然,大陸王國林立,國與國之間不會存在壓倒性的力量。
但神塔不一樣。
這個傳承已久的施法者組織,前身是克讓帝國教廷,曾經是皇帝的刀劍和缰繩,始終懸在公國頭頂。
即使公國國王擁有了實際上的土地和稅收,即使公國因為自有的土地和軍隊而生出不恭敬的心思,依然在微妙的境況中保持着對皇帝的“絕對忠誠”。
那是不同層次的力量。
當皇帝的谕令能夠通過高階魔法即時送達各公國,當皇帝的軍隊能夠通過大型傳送陣當天抵達城邦,祂的意志就将延伸到帝國的每一個城邦,祂将如疆域正午的灼灼烈日,公國們會自發地恭敬和忠誠。
卡朔佩延續了在各大城邦修建大型傳送陣的傳統,并且在每個城邦配備了足夠忠誠的帝國軍及施法者。
由君主直接統率的帝國軍隊,有着最森嚴的紀律、最精良的裝備。
因此卡朔佩的城邦領主雖然有着自己的軍隊,且有着不小的自治權力,卻依然兢兢業業地保持忠誠。
因為君主的威嚴來自祂的力量積威,而非簡單的血脈傳承。
也許在國家逐漸發展的過程中,君主不得已分享手中的權力給大臣和城邦領主們以維持統治。但一旦君主掌握了跳出平衡的暴力,也就意味着,君主的聲音将成為王國的聲音,祂的意志将裹挾整個國家。
直到權力和力量進行交接,在交接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會出現權力的真空和損耗。
這是很考驗繼任者能力和意志的。
優秀的繼任者會合理地接過權力,然後展現自己行使權力和力量的能耐。
至于是退後一步分享權力,還是穩穩地抓在手裡,要看繼任者到底有什麼樣的能耐了。
神塔是怎麼想的呢?
這個被迫從克讓皇室分割出來的施法者組織,一直表現出無害的态度。
但它有着全大陸最硬的肌肉。
唯一的問題是,神塔不能強制調遣魔法師。可能夠成為神塔中堅力量的施法者,誰會拒絕燈塔的指引呢?
小德亞斯裡森咬牙,“如果赫不惜代價地暗殺頤的施法者呢?”
她捏住幾隻小旗幟,往沙盤上插,“如果赫甯可大陸上流滿施法者的血,甯可讓大陸五百年出不了一個施法者呢?”
“用這樣大的代價換取勝利?”小貴女眼睜睜看着無數虛幻的身影密密麻麻朝着自己陣營的施法者虛影湧過去,許多虛影被燒得湮滅,但是就是硬生生地拖住了魔法師,魔法師軍團開始産生戰損、缺員。
她歎一口氣,“好吧,這個城邦歸頤了。”片刻,她鼓舞起來,“嘿!那怎麼重新建設這個城邦呢?這樣毀滅式的進攻殺掉的可不止赫的魔法師,還有頤剛剛奪回的城邦!”
小貴女托腮,“建築幾乎都毀掉了,人幾乎死完了。”
劍蘭的小主人露出可惜的神色,搖着頭說:“要是有普通人可以用的魔法陣就好了,不需要魔力催動就好了。可惜赫是神棄者,不知道魔法運行的原理。”
小貴女長出一口氣,“比如丢出去會燃燒魔法火焰的魔法陣,就用不着死這麼多人去換一個爛掉的城邦了。”
赫肯聽不懂這些,她坐在小貴女旁邊的地上,叼着點心嚼巴嚼巴。
她感覺說這些話的小雌性閃閃發光。
聽着聽着,赫肯的眼神逐漸迷茫。
而小肯諾在思考幾秒後眼睛亮亮地接上話:“要是普通人能夠使用魔法陣,那還怕什麼呢!哪怕魔法師們死絕了也沒事!”
“魔法陣還得刻附,如果能知道運行的原理,不就可以直接放進武器嗎?不過永遠冒着火焰的劍什麼的,看着很酷實際上很土啦,再說這樣的話劍鞘成本也會很高诶。”
“不用加冰的永遠冰冰涼涼的飲子,可以變形的雕塑廣場……可以用的地方很多呀。”
“要每種味道都有的甜水!”赫肯突然插嘴,得意地咧嘴笑,她臉上挂着自以為聰明絕頂的微笑,“這樣我就可以一次性喝得爽快啦!”
小貴女沉默,小肯諾沉默。
小貴女招手,命令仆人上一大杯什麼味道都有的飲子,她要看看這個粗魯的獸人喜不喜歡喝。
而在小貴女體内的阿彌娑再一次咬牙切齒,同時心生疑惑,她記憶裡并沒有這些情節,也沒有和德亞斯裡森産生這種談話。
公爵記在心裡,卻突然瞪大眼睛。
被招過來的仆人恭敬遞過水杯的同時,腳下亮起了魔法陣的光芒。
一個幾乎瞬發的、一次性傳送陣!
小貴女幾乎瞬間消失,在消失前,公爵看見赫肯猛地撲過來攥住自己的腳踝,看見德亞斯裡森驚恐詫異的眼神。
?
她父親治下的公爵府也是篩子嗎?
年輕的女公爵漠然,受限于年幼身體的桎梏,她眼前一片黑色虛無。
小貴女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