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視您為永遠的朋友、戰士。您不曾屬于我,也不曾屬于任何人。”
“您隻屬于您自己。”
弗加瑟·拜馮看着屋内的所有人,她彎下自己的腰:“我永遠記得今天、記得從前,在未來我也将永遠記得。”
“我會輔佐王女加冕,在王冠和權杖屬于德亞斯裡森·卡朔佩的那一天起,我會讓卡朔佩沒有‘奴’這個字。”
“從此女人和‘奴’沒有關聯,我承諾女人不會再屬于男人。”
“我承諾讓所有人得到自己應得的土地和姓氏,我承諾貴族和平民的眼可以平等地對視。”
停頓片刻,她直起身與屋内所有人一一對視:“我承諾,我不會忘記我們一同走來的路,我不會忘記為這條路死去的所有人。”
“我将用我的生命踐行我的諾言。”
赫肯懵懂地看着這一切,而同樣在屋内的阿彌娑隻是沉默地注視着,心跳如擂。
這是時間裡不曾被掩蓋的真實嗎?
不被史書記載的時間裡,曾經有一個騎士對她的戰友許下這樣莊重遠大的承諾。
這個承諾貫穿過去和未來,也貫穿她的生命。
但她的身形卻在曆史中被抹去。
這些出身低賤的女人組成的軍隊,從來沒有在史書上出現過。
曆史記載了阿爾提英勇護衛王室的事迹,記下了無數貴族意味深長的話語,可竟然沒有人記錄這些,或者說這些居然被抹除了。
這個在敵後方默默無聞破壞糧草運輸和補給路線的軍隊,一定會做出過不小的貢獻。
弗加瑟忘了她的承諾嗎?
為什麼榮耀沒有披在這些女人身上,而米萊能憑借戰功登上侯爵的位置?他擁有了一個富庶的城邦,而這些女人連名字都沒有被提及。
連弗加瑟本人,都不曾擁有名字。
曼得啟摁住阿彌娑的肩膀,示意她往外走。
“錨點不穩了,我們随時可能進行躍遷。這些都是發生過的事情,你不要太在意。”
怎麼能不在意。
她一直以為,德亞斯裡森之所以成為父親的弟子,是因為父親和君主關系匪淺。
可如果母親曾經和王女有如此深的淵源,肯諾作為曾經的王女的孩子,又怎麼會一無所知。
她真的都在對她說實話嗎?她真的是因為她受教于父親而把她當作妹妹嗎?
還是因為她的母親曾經對她講述過弗加瑟,她曾經接觸過弗加瑟,因此她天然地、有意地親近母親摯友的女兒。
又或者,母親的死是更蹊跷的事情。
有許多人對這個戰場上的明星使了手腳,所以她去世得悄無聲息,她的榮譽和承諾連同她本人地屍體一同被埋葬。
再或者,肯諾視為老師的人,真的是父親嗎?
如果是父親,那她是怎麼看待弗加瑟的,如果不是,她又是怎麼看待一無所知的阿彌娑的?
“時間就是這樣。”
曼得啟無情地打斷她的沉思,“時間是真實是赤裸的,是沒有修飾的。這是已經既定的事實,這是已經發生的過去。”
她揮手招出複雜的法陣,一顆顆錨點閃爍着光芒。
“下一個躍遷,241年。”
在身形消失的這一刻,阿彌娑突然意識到,如果這些都是曾經真實發生的一切,那麼赫肯并不是像她們這樣依靠錨點進行躍遷。
赫柏塔真實地參與了曆史、進入時間回溯,并且為她們留下了錨點。
她們隻不過是在旁觀,旁觀一場長達數十年的回溯。
這一次,她們的降落點在戰場上。
下方是無數厮殺的士兵和獸人,鮮血和肉沫一同飛濺。
蹄腳震地、羽翼撲殺,數不清的普通人披着沉重的盔甲沖上去拖住獸人軍隊前進的步伐,金屬都被巨大的獸爪撲撕得輕微變形。
騎兵們對着獸人的軍隊進行沖鋒,但收效甚微。
體型和武力的懸殊讓人類不得不付出更多更大的犧牲。
但好在魔法師的吟唱結束,滾滾火球砸進獸人的軍陣,帶起皮肉燒焦的惡臭味。
狂風裹挾鋒利的金屬席卷而去,将獸人穿着的厚厚藤甲切割。
魔劍士團此時趁勢而上,試圖将獸人逼退。
有魔法親和不代表能成為一個魔法師,絕大多數人都隻停留在起步階段便終生不得寸進。
有的便會尋求其它技能和職業上的精進,魔劍士就是其一。
會使用魔法元素的強大劍士,能夠給獸人更有效的傷害,附魔武器的原理也是如此。
總之,戰場情況陷入了焦灼。
而此刻,獸人中出現了一個異常高大的戰士。
這個獸人的原形站立起來甚至高達五米,光是看着就讓人心生恐怖,更不提還披着金屬的重甲。
這是一隻巨大的棕熊,棕熊的手裡攥着一柄斧錘,揮砍之下能劈飛好幾條馬匹。隻是和這個巨型獸人對視,都會讓人兩股戰戰。
棕熊的出現讓獸人軍隊陷入了狂熱之中,她們更加勇猛地進攻,飛行獸人和小型貓科獸人更是堪稱自殺式的不斷突進想要刺殺魔法師。
隻要一被近身,魔法師的結局就隻會是被獸人擰斷脖子咬穿咽喉。
阿彌娑看見了舉着拜馮旗幟和劍蘭旗幟軍隊,士兵們按照命令沖鋒、進攻、包抄。
在數萬米之上的高空,有一隻巨獸正振翅疾飛。
當巨獸抵達戰場時,人類的軍隊已經節節敗退,火焰焚燒出刺鼻的味道,熏得人直掉眼淚。
獸人把油脂浸裹過的布點燃,戰馬紛紛被驚得揚蹄。
訓練有素的騎兵快速控了戰馬,卻見中軍打出了撤退的旗語。
那個巨力的熊族獸人又揮着斧錘帶着獸人沖鋒了!後撤!後撤!中軍斷後!
由熊族獸人組成的重騎兵,在巴克帕的帶領下,如同絞肉機一般沖進人類的方陣,這是一面倒的屠戮。
獸人的後方發出亮眼的魔法光輝,這是由叛徒施的魔法,各色元素流纏繞在戰場上,絞殺!絞殺!
中軍的指揮者攥着一把砍刀,坐在馬上,迎着獸人的軍隊逆流而上。
她捏緊缰繩,一馬當先。
急停、揮斬、劈削、斜砍,她的刀被染得通紅。
兩軍交兵之時,她從空間戒指中撒出一大把黑漆漆的鐵丸,所有士兵同步這樣的動作,鐵丸迅速裂開伸出尖爪,如同鐵蛛一樣撲向獸人就刺進皮膚,緊抱住獸人的臉。
尖爪上的倒刺紮進皮膚就很難拔出,硬拔隻會把面皮撕下來。
被阻擋視線的獸人被士兵合夥砍下頭顱,更多的則狠勁一把扯下,滿臉挂着血接着揮刀。
正當此時,巨獸從天而降,覆蓋鱗片的錐尾精準地掃向大熊的咽喉,被一把攥住後不退反進,犄角頂着熊的腹部發力。
熊隻覺得自己厚厚的皮肉都要被刺穿了,屈膝微微下蹲,捏住巨獸的兩個犄角用力下壓,整個熊欺身而上想要憑借身體重量去壓制巨獸。
巨獸并不愚蠢,得到自由的尾巴精準地紮入熊的腰腹,雙翅抵地發力将身體扭上去試圖擒着大熊往上飛。
熊太大一隻了。
巨獸隻得伸出雙臂握住熊的手腕,頂住巨力往上擡舉。
正是從十萬大山一路不知疲倦飛來的赫柏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