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竹啪地開了店内的燈，看向玻璃門外撅着屁股，吭哧吭哧撬門撬鎖的幾個人。店裡沒有卷閘門，玻璃又被波斯菊擦得閃閃發亮，這光線一下就驚醒了沉迷當賊的七個人，店内店外頓時一片寂靜，面面相觑。

“……”

一陣尴尬的沉默中，聞竹拉開了店門：“幹什麼？！”

她倒也沒有特别兇，橫眉怒目什麼的也不存在。主要是門外這七個人表情吃驚中都帶着愚蠢，看她的眼神也不算下流，雖然她還穿着吊帶短褲的睡衣。

系統說過，此時此刻聞竹隻是個靈魂體，她之前沒有什麼概念，但很快注意到自己的身體沒有傷疤，光滑白皙，還是感覺很陌生的。末世裡打滾，誰能不受傷，不被曬？就算一些大基地高層的家屬能搞搞保養按摩，但說實話，原材料也很簡單，效果見仁見智吧。

蜂蜜很難得，因為蜜蜂本來就脆弱，現在更沒法養。要養蜂首先要有花，但是糧食都不夠吃，誰會去鑽研種花，還成規模種植？用糖，那就更奢侈。最多憑運氣弄點野蜂蜜罷了。珍珠，蛋清，黃瓜之類的天然材料，都一個道理。

而面膜，乳霜，化妝品等物，雖然可以找到，但剛開始很多人根本不要，打碎浪費了很多，現在再找，也多數都是過期的。

不過這些東西，本來就是性狀沒有改變，過期了也一樣用。但數量和品牌就靠運氣，想和别的基地交換都得找機會。又有多少人能這麼奢侈？

越是艱難的時代，外貌就越是分辨階層，或者生活水準的最簡單表現。皮膚光潔幹淨且白皙，說明有條件時常清潔，且不受日曬不做苦力，是有閑之人，牙齒整齊磨損度低，說明食物充足且是熟食，不需十分費力地咀嚼。目光明亮身材高大，肌肉飽滿，看上去沖擊力很強，說明她體力很好，休息充足，絕對不好惹。

還有睡衣穿呢。

這七個人雖然也算養尊處優之輩，但自認在家也沒有這麼舒服，在外面就更是不管天氣多熱，都得穿長袖長褲，把自己嚴實地包裹起來。一來這樣可以防曬，二來也是防止蚊蟲叮咬，傳染疾病。

末世可怕的不隻是喪屍，而是在喪屍病毒大面積猛烈爆發後，因為人類迅速減員而導緻的人類在地球上的極其優勢被迅速消解。工業體系難以維持，城市也得放棄，因為人口越多的城市，自然喪屍也就越多，甚至醫藥器械全都不足，生病受傷，除了不怎麼需要高端器械，複雜藥物的操作外，就隻有等死，聽天由命一途。

有些有遠見的基地會搜集高知分子，給予好的待遇，盡量用知識來抵抗末世。但知識分子往往體力耐力都不好，很容易在第一波喪屍潮裡就死了，活下來的也活得很艱難，能熬到被救下來的不到十分之一。

這其中，醫科，理工等方向的往往最為實用，所以待遇也最好。社科人文類的往往被認為沒用，遭到排擠，打壓，或者幹脆就被放逐，自生自滅去了。除非這個社科人文的能夠提供各種古法制肥皂，種地，或者熟練掌握齊民要術，或者夢溪筆談裡一些實用方法。

否則，說什麼都是廢話。

何況，有能力，也有意識去保護知識，留存書籍，人口也夠多，能夠支撐起知識分子各種實驗，還能容錯的基地，又有多少？

喪屍末日，無疑是人類文明的一次大退步。

這話有些遠了，但總之就是，聞竹之所以不加衣服就出現，首先是她有能力和倚仗不會遭遇危險，其次就是，這随意的态度，和奢侈的狀态，也是一種威懾。

“你們是來幹什麼的？”見七個人都不說話，聞竹眯了眯眼，一揮手讓系統把他們都捆了起來，慢吞吞再問。

她手裡還拿着保溫杯，說話的時候順便擰開了喝水。夏天夜裡難免燥熱，有杯冰水喝當然很幸福。

七個人稀裡糊塗被捆了一地，雖然終于進了門，但都很驚慌失措。有幾個努力地擰着脖子看店裡的情況，臉色越來越吃驚。

晚上關門後，店鋪裡的熟食會消失，第二天重新出現，這樣每天食物都是新鮮的。但冰櫃，貨架，桌椅卻都還在，就算他們在外面已經窺探了一下午，但近距離遭到窗明幾淨，物産豐饒的場景，還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其中一個最為細皮嫩肉的年輕人最早反應過來，大聲求饒：“别殺我們！我們是來談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