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膛起伏,眼眶也酸了酸。
我不喜歡和别人吵架,因為沒本事得很,吼完别人往往自己先哭了。
但震懾作用也起到了,女人顯然欺軟怕硬,哽了哽。
我呼出一口濁氣,盡量平靜的看着小胖子:“告訴你媽,你是怎麼摔的。”
小胖子哼了一聲,剛要說話,我湊到他耳邊:“你是不是死過三個姐姐啊,是因為你死的吧?她們現在可都在你背後看着你呢。”
無端的,一陣冷風吹過,小胖子瞳孔放大,狠狠抖了一抖,癟着嘴又要哭。
我掰着他的腦袋對着他媽,冷冷:“說,你是怎麼摔得。”
我不是唯物主義者,而且膽小怕鬼。
但同時又是狂熱的志怪故事愛好者,聊齋子不語什麼的,翻了兩三遍。
奇異的,在這惶惶日光下,我内心荒唐地将“建國後不許成精”和“真的有鬼啊”安然排在一起。
女人肩頭再次出現的女娃娃,告訴我,這不是幻覺。
三個女娃娃拍着手,咯咯笑。
小胖子吓得臉都青了,哇哇大哭:“姐姐,是姐姐絆我……”
女人臉刷的白了,猛地起身狠狠擰住小胖子的耳朵:“死孩子,你說什麼胡話!”
似乎有人報了警,身後傳來警車鳴笛。
“幹什麼呢,都幹什麼呢!”
女人目光一縮,擰着小胖子的耳朵撞開人群便躲了出去。
我再次回到鄉政府。
簡單做了筆錄,民警歎了口氣告訴我,那女人鬧事不是一兩回了,但家裡吃着低保,又有個彪悍的婆婆,動不動一哭二鬧三上吊,真沒鬧出什麼動靜來,警察也拿她沒辦法。
言外之意,我一個外鄉人,還是個窮酸的外鄉人,忍忍算了。
我滿腦子想的卻都是女人肩頭的鬼影。
出來時日頭偏了西,街上人也少了,我沉默着不說話,漸漸忘了身後還跟着個人。
直到被拉住衣袖,我才一愣·“對不起,我走神了,你餓了麼?”
江茶半仰着頭看我,瞳孔偏暗幽深。
這是一條窄小的老路,瀝青被經年的車轍壓塌一角,落葉堆了厚厚一層。
金色的,像楓葉一樣漂亮的枯葉。
我愣愣撞進那雙幽深的眼瞳,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捂住了她的眼。
掌心下的肌膚細膩冰涼,睫毛小扇子一樣撓着我。
江茶說:“姐姐。”
天色好暗,我的掌心好黏膩,心跳得好快。
遠處村莊的雞鳴狗吠,遠而又遠,什麼都是不真實的,就好像我就此消失在這裡,人間也不會有人發現。
我暈了過去。
好似倒在一個冰涼清香的懷裡,空山新雨後,挂霜柿子似的清甜。
恍然間,我聽見一聲有些熟悉的,尖細的男人的聲音,帶着委屈。
他說:“大人,我沒害過人。”
在叫誰?
沒人回答,他急切了些,又說:“真的,大人,我第一回吸人陽氣,結果吸猛了,那個人當場死了,然後魂兒把我打了一頓。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敢害人。”
我陷入黑甜的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