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江茶微頓,她不響,走到窗邊。
青青露出迷茫的神色,我摸着她的腦袋,輕笑:“以後你一定要有一間自己的房間,屬于自己的房間,可以随意上鎖,不用擔心忽然有誰闖進來,可以在房間裡做任何想做的事。”
青青半知不解地點點頭,我把她抱進懷裡,青青攬住我的腰,嗓音帶着沙啞哭腔,軟軟的:“姐姐,我喜歡抱抱。”
我也喜歡,擁抱好像能将空蕩的心安置到實處。
我拍着青青的後背,“這兩句話我不會跟你解釋,等你以後讀到這些書,再用自己的目光去看待……”
我頓了頓,輕笑:“如果那時候還有緣分,我會很期待聽你說你的見解。”
我的不解釋,是因為我不想把我的理解強加給青青,我隻是想給她一個啟蒙,也許她未來能接觸到這些書,也許她更願意結婚生子地過一生,那都是她的未來,我無從幹涉。
我想江茶懂了,我看不到她看着窗外的表情,但她的心情并不平靜。
她說,也許早點聽到這些話,阿英就不必多吃那兩世的苦。
我不知怎麼勸她。
這些話與其說給别人聽,不如是說給我自己聽的,我眼神恍惚,不覺陷入舊憶。
記得高中時,我剛剛意識到自己的性取向,于是跟奶奶說,奶奶,我以後不結婚,我帶個女孩回來好嗎?
奶奶大抵覺得我在開玩笑,說:“這麼有本事啊,那再好不過了。”
我便以為我家很開明,我便開始不解小說裡那些為了出櫃而掙紮着與家庭決裂的主角為什麼那麼難。
直到年齡增長,那條線也開始纏到了我的脖子上,纏得我喘不上氣來。
實習那一年,大學還不算畢業,奶奶開始敲打我,開始有意無意地向我灌輸,可以慢慢地擦亮眼睛找個好男人了。
我年輕氣盛地跟奶奶講女權,講幸福并不是找個男人就能得到的,相反有太多的不幸源于婚姻。
奶奶很生氣,說不結婚養你這麼大做什麼,你白活一世了你知道嗎?
那天我和奶奶兩敗俱傷,我哭到眼睛紅腫,事後我跟一位長輩說,我覺得我話說得不對,我并沒有扭轉奶奶的認知,反而傷了她。
我在争執中說,如果你要我乖乖嫁人,就不要讓我讀書,我讀了書,明白了道理,自然不會結婚了。
我覺得我這句話說的不對,不好。
我像是在賣弄、炫耀我讀過書,像在嘲弄奶奶一生的苦難。
我唯有帶着愧疚逃離。
逃離城市低矮的天花闆,逃離奶奶纏在我脖子上的一條線,孤注一擲地逃向遠方。
即使不幸,不曾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