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聞竹聲非常勞模。
林遇雪一直想趁着雙旦送聞竹聲禮物,既是表達心意也是回禮,聞竹聲年底應酬多,她到現在還沒機會請老闆吃頓飯感謝他的禮物。
但送什麼是個難題,她很貪心,想要禮物拿得出手又能顯示出自己婉轉的心意。
這麼一猶豫就直接拖到了最後一天,30号是周五,雖然不是跨年夜當天,但是最後一個工作日,她打算當天送出,最好能跟聞竹聲一起吃頓午飯。
結果聞竹聲居然沒來。
他說過自己不休假的,林遇雪的失望跟潮水似的鋪天蓋地淹沒了她,她幾乎有些瘋狂,像不相信這個事實一般直接發消息問他。
“Neil,你今天休假嗎?”
一般他們休假會在郵箱設置自動回複,但他也沒有。
忐忑地等了一個多小時,對方還是沒回,林遇雪已經心急難耐,她開始思考聞竹聲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于是直接打了電話給他。
鈴聲響到快要結束的時候,那頭終于傳來人聲,聞竹聲盡力壓抑呼吸,林遇雪卻仍然能夠聽到他喘着粗氣。
“喂?”
林遇雪腦子都被他喘嗡了,她不知道在想什麼,一時沒出聲。
“Sherly?”聞竹聲又問,甚至還輕輕悶哼了一下。
“Neil,我……”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聞竹聲就截停了她。
“我這邊有點事,今天不去辦公室,有事上班了再說,先這樣。”
林遇雪聽着電話裡嘟嘟的忙音,懂得了什麼叫世界一片荒蕪。
她對聞竹聲的私生活一無所知,就像聞竹聲對她一樣。
她怎麼敢自作多情的?
林遇雪把精心挑選的禮物從包裡拿出來,看了許久,最終把它和那個打入冷宮的黑鳳梨放到了一起,關在了最底層的抽屜裡。
偏偏臨近放假,幾乎沒有什麼事,她把手頭能幹的活都幹了,總算熬到了下班。
臨走之前還是沒忍住,把東西拿出來放到了聞竹聲的桌上。
即便沒有男女之情,她也欠他人情,給他回禮是應該的。
第二天跨年夜,申城的濱江廣場有著名的跨年夜燈光和煙火,林知潔愛玩,又看不慣林遇雪整天悶在家裡,拖着她一起去。
林遇雪不知道她哪裡來的精力,而且她最讨厭人多的地方,但是林知潔興緻勃勃,她不忍掃姐姐的興。
從出地鐵站開始,外面就已經摩肩接踵地人擠人,早高峰的人口密度與之一對比完全是小巫見大巫。
林遇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膽小,她忽然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心裡也撲通撲通的預感很不好。
她想起從小地方剛到申城的時候,林知潔周末特地帶她去最著名的購物廣場玩,林遇雪看着洶湧的人群和車流,感覺很不舒服,似乎沒有一個讓人喘息的地方。
等到他們進入了巨大的地下通道,比地上多好幾倍的人潮逆流而來,她覺得自己像是誤入深海,被密密麻麻的魚群包圍攻擊,氧氣稀薄,無處藏身。
她迫不及待要找個地方躲藏,直到林知潔把她帶到旁邊一所大學校園無人的巷子裡,她才活了過來,有種劫後餘生之感。
現在那種感覺重新席卷她,以更兇猛的方式。
她很想叫林知潔就這麼回去吧,但林知潔絲毫不受影響,一邊感歎人也太多了一邊堅定不移往前走。
出了地鐵口,寬闊的大道上此刻寸步難行,眼前除了人頭還是人頭,連空氣都有些發臭,林遇雪真的後悔了,她沒忍住。
“我們回去吧,這人太多了,走到江邊都不知道要多久了。”
林知潔有點猶豫,又往前走了一個路口,她拍了兩張照片,也有些難受,但秉承着來都來了的理念,仍然說:“不會的,有交警管控,按秩序走很快的。”
還沒走兩步的人形方隊果然在一個路口停住,林遇雪在無盡的等待裡看了一眼手機,發現幾個相熟的同事建的群裡有人在計劃去濱江廣場跨年。
她想了想,舉起手臂拍了張烏壓壓的人頭發到群裡,說我剛拍的,人太多了千萬别來。
林知潔也同樣,雖然堅持往前走還是發了朋友圈,叫大家别去。
晚上十一點半,無數消息和新聞推送傳到每一個人的手機,每一家的電視裡。
“申城濱江廣場跨年活動出現大規模踩踏事故,傷亡不明。”
這是最熱的詞條,迅速登上熱搜第一并爆炸。
與此同時,每一個在申城的人幾乎都接受到了來自親朋好友的慰問,所有人都在圍觀這場悲劇,并祈禱自己的親友幸免于難。
每一家公司也都在忙着确認自己的員工是否安全。
美士的群裡,開始接龍報号确認安全人數,領導也開始給聯系不上的員工打電話。
Lily負責整個計劃組十多個人的消息,群裡先問了一遍,有三個人沒有回複,又打了電話有兩個人沒事。
最終隻剩下發了兩張人山人海圖跟同事說不要來的林遇雪。
她的電話一直不通。
Lily聯系不上又開始号召其它人盡量幫忙把人聯系到,同事們都很熱心,各自在商量有什麼渠道找人。
聞竹聲看着他們在群裡說話,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他今晚跟趙蘭青在外面吃飯,最近他母親狀态極其不穩,聞竹聲覺得心煩氣躁,把人約出來準備喝點酒。
正喝在興頭上,就看到了聳人聽聞的消息,開始組織大家報平安。
統計到最後,他們部門剩下個客服小夥子和林遇雪聯系不上。
聞竹聲下意識舉起杯子灌了一大口,卻忘記了裡面是酒不是水,嗆得狼狽地咳嗽。
他默默安慰自己不要慌,直覺林遇雪應該不會有事。
可半個小時過去了,兩人仍是沒有消息。
他開始懷疑自己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