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話,你現在不适合自己走。”
他已經恢複了冷靜,自覺剛剛失言,想要彌補的心使得他分外溫柔。
林遇雪心中蒼茫,但對聞竹聲的溫柔和堅持總是無能為力,她想了想說,“你喝了酒。”
聞竹聲都快忘了這回事兒,這下才反應過來。
“那我們打車,好不好?”
“……我的包還在上面。”
她确信自己是擰不過他了,他這麼好言好語,倒像是她無理取鬧似的。
聞竹聲不敢留她一個人在外面,他說:“我打電話讓Carrie幫你送下來。”
林遇雪在他打電話的空檔開始後知後覺地擔心,他就那麼扯開了大老闆,不聲不響當着所有人的面帶她下來,不知道老闆會不會報複,大家又該怎麼想?
Carrie跟其它人一樣不明就裡,還以為聞竹聲跟林遇雪隻是出去一會兒就回來,雖然Neil氣勢洶洶拉着人出去,但Sam和昆汀都說無事發生,Sherly隻是把紅酒灑到了裙子上。
那也不該Neil帶她出去處理啊?
這實在是怎麼想怎麼暧昧。
聞竹聲的電話更讓她嗅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等她拿着包到了路邊看到林遇雪,剛剛還把酒言歡的漂亮姑娘此刻臉上和身上遍地狼狽,才驚覺事情應該不大美妙。
但現在不是說話的好時機,她沒有多問,看着聞竹聲接過包,虛攬着林遇雪上車,那姿勢不由自主地讓她覺得熟悉。
等到車逐漸消失在視線,她想起來了,很像她懷孕初期她老公小心翼翼照顧她的樣子。
啧,不能吧?
司機師傅覺得今天載的這對年輕人有點奇怪,郎才女貌的小夫妻,丈夫幫妻子拿包,小心翼翼地護着她上車,怎麼上來反倒一言不發了。
鬧矛盾了?
他倒是不過度操心,年輕人嘛,床頭打架床尾和。
聞竹聲今天已經說了太多錯話,此刻什麼也不敢多說,尤其是林遇雪本就不想跟他一同回去。
他也沒想到自己氣急了能這麼口不擇言,已經記不清上一次這樣血液直沖大腦,影響思維全靠直覺行動的憤怒是什麼時候了。
冷靜下來想想,Sam猥瑣但也不敢亂來,林遇雪性子單純怕是真的吓呆了,這件事性質惡劣但程度尚輕,他有無數種周全體面的辦法不動聲色地處理,不知道怎麼就弄得憤而出走,對她劈頭蓋臉一頓訓斥了。
她本就吓懵了,還被自己責怪,他跟那些不分青紅皂白指責受害者的人有什麼區别?
對林遇雪的無助和委屈的想象讓他愧疚翻湧,酸澀到疼痛。
但他其實,隻是希望她勇敢一點。
勇敢一點,隻是擺脫一隻鹹豬手而已,走開或者訓斥,随便哪一種。
連他在旁邊她都不敢反抗,不敢想象如果她獨自一人遭遇這些該怎麼辦。
聞竹聲的思緒半點不比林遇雪少,但對方突然出口打破了沉默。
“你不要跟大家告别嗎?”她沙啞着聲音輕輕問。
聞竹聲心中一軟,她還有空操心這些?
“我跟Lily說了有事先走,她會處理。”
林遇雪不再說話,呆呆地望着窗外,忽明忽暗的淡黃光線籠罩在她臉上,剪影孤獨得好像王家衛的電影畫面。
他今天,總是有種擁抱她的沖動。
不為情欲不為占有,隻為給她一絲力量。
良久,聞竹聲又說,“明後天你不要過來了,在家休息吧。”
“為什麼?”她仍舊盯着窗外,幽幽地問,“錯的是我嗎?”
聞竹聲心裡一驚,立即否認,“當然不,我隻是不希望你再見到他。”
林遇雪沒有反駁,聞竹聲反倒有些不安,直到她到路口下了車,聞竹聲也緊跟着下來,他說,“我送你到家。”
林遇雪說:“我沒事。”
“嗯,”聞竹聲順着她講,“我送你。”
她不再堅持,自顧往前走,聞竹聲跟她在身旁,并不說話。
走了大約五分鐘,轉進一個小區大門,又經過兩棟樓,林遇雪停在了一個單元門外。
“我到了,謝謝。”
“好,上去吧。”聞竹聲這麼說,心裡卻覺得有些懸而未決。
林遇雪轉身要走,他卻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很快又松開。
她疑惑地回頭看他。
“我剛剛……”
他還在擔心叫她休假的事,轉念一想需要解釋的又不止這些。
老式小區的路燈極其昏暗,兩人又站得極近,聞竹聲學生時代沒有過送女朋友回宿舍在樓下黏黏糊糊的經驗,但他看過。
此刻竟然生出這樣的錯覺。
這錯覺給了他坦誠的勇氣,他說,“對不起,我道歉,不該那麼說你。這絕對不是你的錯,我氣急了才……”
林遇雪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聞竹聲,他沒有了平日辦公室裡職場精英的灑脫從容,沒有了大她十歲的成年人的世故精明,放下身段真誠中帶着懇切地解釋和道歉。
這樣的态度本身就足以讓她冰釋前嫌,何況這也不算什麼嫌,她還不會本末倒置到這種程度。
但她仍覺得疲憊不堪,出口打斷他。
“不用道歉,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是我反應過激了。”
聞竹聲眉頭輕擰,總覺得這識大體的乖順話聽着不舒服,有種他熟悉的消極抵抗。
但此刻不好苛責,隻能說:“回去好好休息,後面兩天來不來辦公室都可以。”
林遇雪點點頭,“那我回去了。”
聞竹聲目送她上樓,掏出電話,邊往外走邊聯系趙蘭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