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還有張椅子,但是靠牆,被一衆東西圍着,林遇雪就坐了外面這張。
他都說了,她也隻好起身,往裡挪了一下。
撲面而來的是跟自己身上相同的味道,夾雜着專屬于男人的熱度和聞竹聲慣有的一絲檸檬味,在氣味并不算好的房間裡給人一種空山新雨後的清冽。
既叫人清醒,又令人眩暈。
到底是五星酒店,沐浴露的味道都那麼好聞。
“怎麼不吃東西?”
這話問的。
“你不也沒吃?”
“哦?”聞竹聲輕笑,“這你也知道?”
……他就坐在這,有什麼不知道的?
林遇雪沒理他。
“今天怎麼到那麼早?不是說四五點。”
他像是才見到她似的,又像是沒話找話。
林遇雪擺弄着手機,心想這個問題Carrie不是回答過了,轉而問他。
“你呢,你怎麼跟Grace一起?”
聞竹聲觑了她一眼,悠悠地說,“因為有人沒叫我起床呗。”
林遇雪耳尖都紅了,扭頭瞪他,聞竹聲正好整以暇嘴角含笑地看着她生氣。
地方抹不開,兩張椅子緊緊靠在一起,這距離太近了,兩個人幾乎是竊竊私語的姿态。
她轉頭暗自深呼吸一口,然後同樣用他那不以為意的語氣說,
“你不是有人叫了麼。”
“沒有,真碰巧碰上的。”聞竹聲立即否認,又加了一句,“兩次都是。”
話題就此打住,沒有人再說話,連聞竹聲都掏出手機看,明明在擠滿人的房間裡,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劇本殺上,時不時傳來陣陣哄笑喧嚣,像是熱鬧的電視背景音。
隻有這裡安靜,暧昧,不聲不響,心神跌宕。
林遇雪感覺他們被隔絕在這一方小小天地裡。
尤其是她,被他包圍。
“明天跟我一起走。”
聞竹聲突然開口,雖然他原本要去西邊。
“嗯。”
林遇雪低頭輕應,雖然她更愛乘地鐵。
又是漫長的沉默,卻并不讓人尴尬難熬,甚至有些沉迷于此,彷佛一整晚局外人的孤寂,都在此刻撫平。
無聲勝有聲,大抵如此。
過了會兒聞竹聲放下手機,又重拾舊話,“怎麼不吃蝦?”
林遇雪看了一眼紋絲未動的兩盆,老實說,“太麻煩了。”
聞竹聲又笑她,“不至于吧,你不是要吃,多少來點兒。”
林遇雪忽然有個大膽的念頭,她視線轉了一圈,沒有人關注這邊,又看向聞竹聲握着手機潔白幹淨的雙手。
“你剝,你剝我就吃。”
聞竹聲愣了一下,随即看向她雪白的裙子,很快又明了似的點點頭。
嘴上卻說,“敢用老闆?”
林遇雪講,“不敢,反正不吃也沒什麼。”
聞竹聲被她拙劣的技巧逗笑,認命似的舒了口氣。
“行。”
說完真的拽過袋子,翻找一次性手套,好像他自己不是穿着白T似的。
林遇雪卻沒出息的開始心髒怦怦,又有些後悔,生怕叫别人瞧着。
“還是算了吧,别剝了。”
她慫得很快。
聞竹聲沒理她,十分淡定,也十分講究,濕巾擦了遍手,紙巾擦幹,又戴上手套。
萬事俱備,他問,“想吃哪個?”
林遇雪幾乎不敢擡頭了,縮在他後面降低存在感,伸手指了下麻辣的那盒。
聞竹聲剝了幾個,推過來,林遇雪低着頭吃了,他動作快,沒一會兒又剝了幾個遞過來。
林遇雪立即說,“可以了,别剝了。”
他穿着T恤,露出的胳膊并不瘦弱,反而白淨有力,恰到好處的肌肉膨起,手腕轉動帶起明顯的筋絡。
姿勢幹淨利落,汁水完全沒有亂濺,剝小龍蝦像做外科手術。
林遇雪紅着臉打算再次阻止,結果坐床頭玩手機的Lily突然往這邊看了一眼,看到聞竹聲面前一堆蝦肉,說,“Neil太紳士了,還幫女士剝蝦,我們女同胞都有份嗎?”
話一出口,剛剛若有似無的眼光全都正大光明看了過來。
聞竹聲爽朗一笑,說,“當然,不止女同胞,男同胞也有,我替大家服務。”
林遇雪什麼話也沒說,把送到嘴邊的這個蝦吃完,再沒動過。
聞竹聲說到做到,當真坐着一個個剝了起來,其它人立即阻止,說都是開玩笑。
結果他還不停手,這下大家直接散了局,說要一起吃,沒動的那盆直接被端走,剩下這盆三下五除二分完了。
零零散散吃完蝦,已經十點多,作息好的人平時這個點都睡了,于是他們示意可以吃蛋糕了。
蛋糕是為了Tony買的,千裡迢迢帶過來就為了歡送他,有人收拾桌子,有人去拿蛋糕,有人關燈,一時混亂又熱鬧。
關了燈,林遇雪勉強的僞裝再也不想維持,不知道他們吃完蛋糕還有什麼活動,但她反正是待不住了。
借着外面的光線,她找到Tony,走過去對他講,“我不舒服想先走,蛋糕就不吃了,回去單獨歡送你。”
Tony問她要不要緊,她搖搖頭,又知會了Carrie一聲,轉身目不斜視地穿過人群離開。
聞竹聲正在跟人說話,看着她一路跟别人告别,直奔門口去,臉色比夜色還沉。
結果房門一開,出去拿蛋糕的人正推着一個插滿蠟燭閃着幽光的蛋糕進來,林遇雪吓了一跳,立即退到一旁,錯身讓位。
蛋糕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爆發出一陣歡呼,推蛋糕的Cici意識到她要往外走,在歡呼聲暫緩的間歇問,“Sherly去哪?”
這一嗓子音量不低,她尴尬得無所适從,匆匆往外走,低頭胡亂應付“我不舒服先回去了,你們玩。”
房門關上,隔絕了一室喧嚣,林遇雪忽然覺得自己很沒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