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竹聲料想她拒絕莫爾森，十有八九就是要去港城，這會兒聽她斬釘截鐵，迅速看了她一眼。

神情嚴肅，不像玩笑。

他不滿，“這麼好的機會為什麼要拒絕？你都不去莫爾森了，難道還要繼續面試？長遠來看，一定是去港城最好。申城的供應鍊我了解，大公司也就……”

林遇雪心煩意亂，直接打斷了他喋喋不休的勸告。

“我為什麼一定要去港城？你能替我安排我就要去？我就不能自己安排自己嗎？我是傻了還是瘋了，要聽你們說我不值當，說怎麼樣才好？我沒心沒肺還是沒腦子？我的人生我自己可以做決定，不勞你費心！”

林遇雪劈裡啪啦炸鞭炮似的把一晚上的不郁傾瀉而出，說完連喘息都急了兩分。

聞竹聲直接愣在原地。

他倒沒有說林遇雪一定要按他的想法行事，隻是機會确實難得，幾相比較之下還是想勸勸她，畢竟她年紀小經曆少，一時意氣用錯了地方又是何必。

不過人要是實在不願意去，他又不可能強逼着去。

留在身邊，觸手可及，怎麼會不想呢。

不過他更多的是意外，林遇雪最會生悶氣，逼急了戰鬥力這麼強的樣子，他還沒見過。

如果他當初聽過她邀請産品經理參與預測會的電話，或許就不會這麼驚訝。

車内陷入詭異的寂靜，林遇雪想，大不了今天就跟所有人撕逼，絕交完Tony再絕交聞竹聲，索性一了百了，永絕後患。

她預備迎來聞竹聲狼心狗肺的評價，然而良久過後，他輕輕“啧”了一聲，挑眉戲谑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不是在開車，林遇雪懷疑他會鼓鼓掌。

“人不可貌相啊Sherly，合着以前都在我面前裝林妹妹呢，實際是個母老虎來的。”

林遇雪有一瞬間的羞恥，又氣不過，破罐子破摔地承認，“對！我就是不去，就是母老虎！”

聞竹聲樂了，這人還越說越人來瘋了。

“好好好，不去就不去呗，我還能綁你去不成。”或許是覺得她實在可愛，他甚至直視前方，右手伸過來捏了捏林遇雪的臉。

林遇雪一巴掌把他的手拍開，一聲脆響十分明顯。

“還真生氣了啊？”聞竹聲不以為意，“小沒良心的，誰要指使你支配你了，你不樂意爺還不愛管呢。”

聞竹聲最近也愈發邪性，本色畢現的像二十歲無法無天那時候。

“你最好别管，”林遇雪毫不示弱，“我就要留在這裡，既不為你也不為躲别人眼光，我就為了自己，除非公司把我開除，否則我不想走誰也别安排我。”

聞竹聲最近一直為林遇雪不松口去港城苦惱，甚至想叫林知潔勸勸她，這會兒她說不去了，又心裡一松。

留在這裡，當然好。

這樣生機勃勃，堅定堅強的她，不會被流言蜚語擊垮。

“行，我不安排你了，聽你安排。” 聞竹聲很給面子地講。

他全程很縱容，林遇雪氣撒完又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我留在這裡對你有不好的影響嗎？”

聞竹聲驚訝，“怎麼會？”

“他們說，這種事情都是要辭退下屬，領導才好順順利利。”

聞竹聲總算明白她為什麼突然要辭職了，根本不是懼怕流言蜚語，而是害怕對自己晉升有影響。

他一晚上難得正色道：“沒有根據的事情不可能随意辭退員工，我的職業生涯更不是靠别人的存在與否決定的，如果你離開我就能升職，那反而是我無能無擔當的證明。”

林遇雪理解他的抱負，但現實又是另一回事。

“我離開最起碼可以息事甯人。”

人都不齊，這戲也就唱不起來了。

聞竹聲面無表情地看着陷入夜色的前方，心卻又酸又沉，像被人泡在水裡揉捏着。

林遇雪多麼驕傲一個人，卻要面對污蔑無法解釋，多麼堅強一個人，卻要為了他當個逃兵。

他慶幸她今晚的堅持，遵從本心，才是那個真實刺頭但他無比欣賞的林遇雪。

“錯了，你離開隻會越傳越真。Sam背後有人，提交的信息很多，上下級戀情隻是最微不足道的一條，當初放出來也是上頭權衡利弊，混淆視聽的選擇。”

林遇雪聽見他深深歎氣，又重重道歉。

“對不起，事情因我而起，當時人在外地，沒來得及阻止。”

這些事情涉及高層鬥争，尚未落下帷幕，聞竹聲不該對林遇雪說，但他不願意再看她自我譴責，包攬後果。

林遇雪了然，難怪遲遲沒有結論，難怪聞竹聲想送她去港城就能做到，想必也是談判交換的成果。

她一顆自我折磨的心果然平息了不少，博弈方遠遠超出她的想象，聞竹聲升職與否，并不在她的控制範圍内。

“我們像不像棋子？”她突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