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帽子扣得太大，Tony反應過來後連忙擺手。

他也不裝逼了，老老實實講，“怎麼可能，我舉報這些有什麼好處？這事兒我也是聽HR一個小姑娘偷偷告訴我的，低調低調。”

Tony報了個名字，林遇雪知道這姑娘，跟Tony一起參加過不少公司活動，倆人關系也挺好的，那姑娘還曾經洩露給他公司新晉候選人的資料，Tony當作最新消息在辦公室傳播，林遇雪卻覺得這姑娘的做法沒什麼職業道德。

但也因此證實了Tony的可信度。

林遇雪面上依舊冷淡，看不出什麼動搖的神色，反駁道，“她一個HR專員又能知道什麼？她說的就是真的？真是他的手段，Vivian也未必知曉全貌。”

Tony目瞪口呆，他沒有切實的證據不假，這話聽來怎麼也不是無中生有，前後都對得上。

“你就這麼信任他？”Tony沒好氣，“被人賣了還幫着數錢，那你知不知道，這次的事情也是他一手推波助瀾呢？”

台上的女歌手一首接一首，但林遇雪已經聽不清她在唱什麼了，面前這個人的表演，遠比台上震懾人。

她覺得自己不該再聽下去，不論是惡意中傷還是真材實料，她都不想再聽。

哪怕确有其事，不該也沒必要叫她知道，她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她隻是最底層的平凡打工人而已，管不了那麼多。

但她并沒有起身走人，Tony似乎看出她的掙紮，極有耐心地等着。

良久，林遇雪問，“你到底什麼意思？”

“我都是為你好，你别傻乎乎被他騙了。”Tony語氣眼神無一不柔情蜜意，好像真的是拯救她于惡魔的手掌，“你知不知道他根本不想調去新加坡當GM，順水推舟留在這裡，犧牲你不說，拒絕莫爾森，也是他撺掇的吧。”

林遇雪睜大眼睛，不知是懷疑還是傷心。

Tony滿足地下定論，“哪有什麼好老闆，他全程都在利用你。”

“你哪裡聽來的，”林遇雪搖着頭，底氣十足地指出他的漏洞，“他不是去新加坡，他升大中華GM，現在的GM去新加坡。”

Tony又露出那種可憐傻子的表情，閉着眼無奈地搖搖頭。

“所以說你天真啊，他大中華區總監怎麼可能直接升這裡的GM呢，都是異地升遷，為了公平公正。”

林遇雪有些茫然，Tony說的聽起來也有道理，但是……

“我沒聽過這個說法，但辦公室都是這麼傳的。”

“怎麼可能？要麼是你聽錯了，要麼就是他們傳錯了。”

林遇雪仔細回想，她确實隻聽大家傳言說要升職，具體升到哪裡卻沒怎麼提過，但聽說過GM要升去新加坡，所以她自然而然認為他替補本地GM。

“但還是很扯，他為什麼不願意升職去新加坡呢？”

聞竹聲說過很多人考慮到家庭原因不願意外派，但高管世界遍地走也是常事，他年紀輕輕，尚未成家，又有留學經曆，沒理由永遠留在這裡當一個部門總監。

“那我就不知道了，但這肯定是實話，HR的那姑娘親耳聽見Vivian說的。”

難道是為了他母親？

林遇雪一面覺得離譜，一面又忍不住分析，更别提Tony說的利用她，怎麼利用？

是他主導了這場舉報，把她推在前面，還是他被舉報，順勢而為？

不論哪一種，都令她難以接受。

如果是前者，那麼她真如Tony所說，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如果是後者，他為什麼不能跟自己直說？叫她去港城完全是出于良心的彌補？

她甚至想為他抗下一切，他卻無數秘密，深不可測。

林遇雪根本不敢深想，耳邊一切嘈雜聲都消失匿迹，隻聽見自己心髒的跳動和頭腦的嗡鳴。

她喝了半杯水，勉強鎮定地對Tony講，“道聽途說的話不要亂傳，你不知道會對别人産生什麼影響。即便真的有，辦公室政治也很正常，算不得多麼傷天害理。都說了人無完人，我跟Neil被傳八卦，我不也沒追究最開始造謠的人嗎？”

她定定地看着Tony，那眼中的嚴肅和威嚴讓Tony感受到了什麼叫震懾，也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有所指。

她知道了……

是Vivian說的，還是Neil說的？

Tony臉色白了兩分，可惜昏暗的燈光下什麼也看不出來，林遇雪隻能看到他閃爍的眼神。

他幾乎瞬間明白過來，為什麼她突然對他那麼冷淡，甚至差點要絕交……

Tony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瞄了眼一臉平淡的林遇雪試圖開始解釋。

“那都是……”

“不要輕易給别人下死刑，尤其是證據不足的情況下。我也有很多缺點，但交朋友，我覺得真誠是最起碼的。”

林遇雪這番話既像是原諒他，又像是譴責他，Tony沒法控訴她偏袒聞竹聲，也沒法解釋自己真的無辜，一時僵在那裡，臉上有些挂不住。

在喜歡的女孩面前露出最不堪的一幕，對驕傲的他來說不啻于尊嚴掃地，他本該怒而跳腳，掩蓋一切，但人家已經輕飄飄地表示不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