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葬禮不過幾天,會不會,那時出了什麼問題?
還是,葬禮本身就是她最後一次心軟?
聞竹聲有很多摸不着頭腦的地方,最後全都歸結于他長久以來明明喜歡卻又拼命逃避的錯誤做法。
他隻能盡力去彌補。
一句為什麼,不是質問,隻是最單純的詢問。
知道你在哪一點特别傷心失望,我才好在那裡加倍補償。
林遇雪沒料到一場應酬下來,他們會親吻,更沒料到親吻完還要被算舊賬。
她有過準備,聞竹聲收到東西總歸要來質問些什麼,她也沒什麼好說的。
難聽的話講不出,隻能說自己一時腦熱,不知輕重,收下這麼貴重的禮物。
言盡于此,他也一定會懂什麼意思。
隻是快遞到了許久,沒見他有半點動靜,林遇雪特地緻電門衛,确認簽收了,他拿回家了。
漸漸地,她反應過來,想要泾渭分明的,不止她一個。
默默寄回,默默收下,這是最體面的兩清方式。
其它值得償還的,無非是聞母給過的大額紅包,她添了點錢,在除夕夜一并還給他。
因此聞竹聲出現在家鄉,她委實詫異了很久,或許紅包是她太過委婉了,但之前的冷淡和默認又不作假。
不論是什麼緣由,沒了感情總歸還有交情,她不可能放任不管。
可是之後他又一反常态,開始日複一日的聯系,以一種溫水煮青蛙的方式融入她的生活。
林遇雪試圖冷淡過,許久不回複,再回隻說工作太忙了。人家毫不介意,依舊我行我素的分享日常,關心她的生活。
再然後他要去港城,她便申請遙遠又艱苦的外派。
接着他跋山涉水而來,解決一些問題,制造另一些問題。
譬如剛剛的吻,譬如雖遲但到的質問。
此時此刻粉飾太平已經沒有意義,林遇雪垂着眼,委屈又坦誠。
“那不該由我拿着。”
她眼角濕潤,臉頰紅潤,淡淡的委屈落寞反而平添了一絲風情,聞竹聲心軟到極緻,掌着她腰和頸的手更緊,他情不自禁,低頭吻了吻她的眼角,林遇雪條件反射地閉了閉眼。
再睜開,就是聞竹聲滿眼的柔情。
“給你的,就該你拿着,還回來做什麼?”
林遇雪濕漉漉的眼睛盯着他,欲言又止,過了會兒仍是問,“你媽媽也有一個,你知道嗎?”
聞竹聲不以為意地“嗯”了一聲,忽然又意識到不對勁。
“你怎麼知道?”
林遇雪沉默了。
聞竹聲很快反應過來,“她給過你?”
“嗯。”
“什麼時候?”
母親給和他給,完全是不一樣的意思。
聞母當她是未來兒媳才給,而他知道她不會是什麼兒媳,才想把跟自己有關的這個镯子送給她,留個念想。
他一個大男人,镯子留在手裡也是浪費。
林遇雪羞惱,同一晚,母子倆分别送給她同樣的镯子,她知道聞母的意思,怕辜負長輩的期望,所以沒能拿。
但他的,卻私心收下了。
就當個新年禮物吧,反正他都送了,她想。
可是這前後的差别,隐晦的私心此刻更加此地無銀,如何說得出口。
林遇雪顧左右而言他。
“我想,”她不知道她想的對不對,畢竟聞竹聲給她的時候隻是單純當作禮物,并沒有這樣的意味,“那應該是送給你的……另一半的,至少阿姨是這個意思。”
聞竹聲驟然感到滿心酸澀,難受得他控制不住力道,攬着她腰的手一帶,林遇雪跟他貼得更緊。
“所以你不想要了?”
沒要母親的,知道什麼意義後也不想再要他的,為了躲他,來到深山老林。
她要撇得清清楚楚。
林遇雪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心如擂鼓,她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是喜歡她,生氣了,還是什麼。
他的表現總是讓她迷惑,可是,她已經沒有勇氣再問一次了。
也不該問的,明明已經放下了。
她當然也想要镯子,但是最難過的時候,了無音訊又整日期待的時候,失望到底又因為一通電話一個短信心神不甯的時候,甯願長痛不如短痛。
她咬着唇,仰頭逼視着聞竹聲,清清楚楚地重複,“我不該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