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實很不錯,老闆聯系方式給我,萬一以後有親友過來,可以安排住這裡。”
聞竹聲卻道:“來了再說,雨好像停了,出去走走吧。”
林遇雪看向門外,院子不大,做了硬化,此刻地上那一兩處微微的水汪隻有零星雨絲惹出一圈淡淡的水暈,雨聲也接近于無。
這裡氣候複雜多變,此時剛好成人之美。
出門後,林遇雪悶頭往右拐,聞竹聲停在門口下意識問:“你去哪?”
“去老街啊。”
林遇雪察覺他語氣不對,回身見人留在原地,這才又心虛地回頭。
這一帶小樓林立,路是有些難辨,但剛剛才從老街過來,這方向也能認錯,聞竹聲不得不又添了一重擔心。
于是他帶着林遇雪仔仔細細認路,隔壁兩家分别長什麼樣,住的這家門長什麼樣,巷子口那家有什麼标志,老街在哪,商店在哪,交代得仔仔細細。
林遇雪無語抗議,“我隻是認錯了一下,不是白癡。”
聞竹聲立即否認,“我怕自己不認識回來的路。”
不過真的逛了一圈,林遇雪才發現,這裡的景色和人文也算别有一番風味,她以前隻顧着忙工作,看得到的隻有落後與貧窮,卻忽略了另一番風景。
聞竹聲不同,他把這裡摸得透熟,哪裡飯店好吃,哪裡景色好看,哪裡有好玩的,無所不知;醫院,派出所,甚至消防站,全都帶她參觀了一遍。
最離譜的是,路上甚至有兩次,别人主動跟他打招呼。
他居然在這裡有了熟人!
林遇雪太震驚了,“你之前都來做了什麼?”
聞竹聲很謙虛,“也許我長得比較特别。”
林遇雪側頭打量他,這倒也是事實,他身高腿長,皮膚白皙,在這一堆黑漆漆的人群裡,好似雪山冰泉,格外顯眼,一路上已然收獲不少追随的目光。
下午出了一點微弱的太陽,掩映在雲層裡,他們走到老街的盡頭,這裡可以俯瞰整片小鎮,遠處的雲海如人間仙境,老街古色古香,仿佛穿越去某一個幻世,林遇雪難得對這裡生出欣賞和珍惜,而不是隻有數日子的難挨。
聞竹聲同樣眺望遠方,站在她身側感歎,“如果能住在這裡,也不錯。”
林遇雪贊同,又有些惋惜,“都要走了才遇到,早知道之前下雨就帶你來看看。”
這麼說着更覺愧疚,最開始是打算讓他在工地對付兩宿就住鎮上的,後面忙起來,加之他又住的單間,也就作罷了。
早知這裡房間堪比酒店,景色遠勝人間,該陪他過來玩一玩。
自己确實太不稱職了。
聞竹聲居然嗤笑一聲,連連擺手。
“我可不敢,林經理工作何等得忙,怎麼能因為我耽誤建設祖國。”
這難道不是諷刺她?
林遇雪扭頭就走,聞竹聲“哎”了一聲,“去哪兒?”
眼見她突然停住,回身一臉嚴肅,語氣卻是俏皮。
“回工地,不耽誤建設祖國。”
這是回去的上坡路,她居高臨下,身後是更高的蒼翠青山,眼前的姑娘一身白裙,好似仙人。
聞竹聲彷佛看到了那張腦海裡栩栩如生的照片,濃綠的背景,生氣的白裙女孩。
隻是他從畫中人,成為了畫外人。
林遇雪說完就走,聞竹聲從怔忪中回身,心髒彷佛空了一塊。
他快步跟上,毫不客氣地自背後攬了人肩膀,那隻手緊緊握住她的胳膊。
林遇雪沒防備這一出,驚訝兩秒後搡了下肩,聞竹聲沒松手,淡淡道:“帶路。”
于是就頂着這麼個姿勢被林遇雪領回了家。
走了一下午,林遇雪也有些疲憊,聞竹聲說晚上不出去了,他會叫人送飯來,累了可以先去洗漱。
明天還要早起趕車,林遇雪也沒反對。
她預備今天往返的,什麼衣服也沒帶,好在這裡東西一應俱全,于是她洗完澡裹着浴室的浴袍出來的。
還别說,這浴袍松軟馨香,完全不像酒店水洗過無數次的僵硬刺人。
聞竹聲卻在她出來的瞬間,神色微變,很快又恢複如初,叫她過來。
他正站在卧室的窗前,林遇雪應聲過去,看清的一瞬立刻驚呼出聲。
掩映在雲層後的太陽似乎再也按耐不住,從縫隙中射出萬丈金紅的光芒,層雲盡染,霧的,粉的,金的,血的,邊緣是大片粉嫩的灰藍,像打散的調料盤。
美得令人心悸。
而這民宿的窗戶,好似畫框,将夕陽,雲霧,遠山,層層疊疊的美景盡收其中。
林遇雪頭一次體會美到窒息的感覺,美得讓人害怕轉瞬即逝,美得不似活在人間,美得想要抱緊身邊的人。
她滿目驚豔地看向聞竹聲,聞竹聲也回頭看她,彼此的眼中倒映着夕陽的燦爛。
她喃喃道:“Neil,太美了。”
美到她開始懷念剛剛那個摟肩。
好像這樣的景色,就該相擁着看才對。
但聞竹聲隻是寵溺地笑笑,“以後還有機會看到很多。”
哪裡還有機會呢?
美景不常有。
人也不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