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桐桐小心翼翼指着辦公室的方向。
看來在她走神的時間裡,常桐桐也已經談話完畢了。
林晚的心倏地又提了起來。
說不緊張都是假的,尤其那扇門的後面坐着一個能掌握她生殺大權的人。
林晚實在不喜歡這種無力的感覺。
雖然自她有記憶的大部分時間裡,她都在被迫品味這種糟糕的被命運戲弄的惡意。
“陸總……說什麼了?”
林晚站起身,打算從常桐桐嘴裡套出點什麼話。
“去了你就知道了。”常桐桐故作神秘地拍了拍林晚的肩,“陸總要求我們談話保密。”
眼見着問不出什麼來,林晚提了一口氣,捋了捋額前的劉海。
怕什麼,五年前那樣不近女色的陸年之還不是被她追到手,雖說分手的時候難看了點,但隻要能保住這份工作,就算是要被陸年之羞辱一番,她也不介意。
手指在門上扣了三聲。
“請進。”
冷清又疏離的聲音。
林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伸手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社長辦公室有一面是全海景的落地窗,任誰第一次走進去都要驚呼一聲“哇”。
視線所及是港琴的後海,一半時間是波光粼粼又安靜的海平面,而另一半時間是化不開的霧,隻有晚間能依稀辯駁出遠處跨海大橋上的燈光。
林晚進社晚,在她剛來的時候秦總編曾講過雜志社的發展史。
一開始雜志社擠在琴港西部老城區一座老舊的三層辦公樓裡,窗戶外面是鐵路,時常人聲伴着火車呼嘯而過的聲音就這樣過一天。
趁着紙媒行業的蓬勃發展,《北方生活月刊》給社裡賺了不少錢,恰逢趕上西部老城區舊城改造,一座座沿海高樓拔地而起,而他們雜志社就成了其中一棟寫字樓的第一批租戶。
那個時候社長野心勃勃,站在辦公室這面全海景的落地窗前,指着外面一望無際的大海,頗有一副“我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的架勢,許下内容對标《城市畫報》,銷量趕超《讀者》的豪言壯語。
隻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在社長愈發稀少的頭頂又不争氣的冒出些許白發,而秦總編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少的情況下,林晚再次推開社長辦公室的門,看到那個背對着她的男人背影時,心裡突然也生出無限感慨。
至少陸年之,是真的救了她們雜志社。
林晚将門輕輕關上。
她去社長辦公室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來,都會被落地窗前的海景震撼到。
下過雨的空氣幹淨又透亮,太陽照耀在碧藍色的海平面上,波光粼粼泛着清澈的金光。
站在窗前的男人與這美景融為一體,如同一幅油畫一樣美好。
不管過去多少年,林晚對陸年之的外型評價都不曾變。
他就像是造物主捏過的最完美的寵兒,讓人無可挑剔。
陸年之一直沒有回頭,而林晚也隻靜靜站在原地,看着隻留給她一個背影的陸年之。
兩個人這樣無聲的站着,彼此都沒有先開口。
房間裡安靜到能隐約聽到空調送來的風聲。
過了好一會,陸年之才仿佛想起辦公室還有一個人,他緩緩轉過身,掃了一眼站着的林晚。
他的上衣外套随意搭在老闆椅背上,彼時隻穿了件白襯衣,一如五年前林晚第一次見他時的模樣。
就連臉上那寫着“生人勿近”的神态都一模一樣。
一瞬間讓林晚生出許多錯覺,好像這五年隻是一場夢,醒來時,她和陸年之都還在港琴大學,她正雄心壯志要拿下琴大最難攻下的男人。
陸年之坐下,手裡拿着一份訂好的材料。
“坐。”
陸年之冷冰冰的一個字又将林晚打回原形。
林晚在心底自嘲一笑。
以曾經他們的關系來說,林晚知曉這件一塵不染的襯衣下,他的身體哪裡最敏感,觸碰哪裡他會握緊林晚的手腕,附身在她的耳邊,假裝惡狠狠地語氣說着“晚晚,再往下一步你今天就别想下床了”。
辦公室裡隻有他們兩個人,看來确實如常桐桐所言,是秘密談話。
“林晚,進社剛一年,是《北方生活月刊》的文字編輯,主要負責的是雜志的人物版塊。”
陸年之念着秦總編給他整理的資料内容。
“對。”林晚點頭。
她緊繃着神經,打着十二分的精神,提防着陸年之随時可能會射過來的箭。
也許淬着毒,可都是她要承受的。
“下期采訪約了嗎?”
陸年之口吻平淡,像是在問對方吃過早飯沒有,倒真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态度。
讓林晚一度恍惚,是否真的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