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兩個人去了一座海邊公園。
本來陸年之想帶林晚去咖啡廳裡坐坐,也能暖和些。
可林晚執意說想去穗島公園坐坐。
那裡幾年前還是一座垃圾山,後來政府大刀闊斧進行了整治,如今已是一座名副其實的網紅公園。
林晚沒有說,她覺得自己就如同穗島公園,前半生是無用的垃圾,如今總算要見到一點轉好的曙光了。
兩人就着草地坐下。
夜晚的草叢裡也浸着海邊的潮濕,陸年之幹脆将外套脫掉,鋪在草地上。
他本來是想給林晚披在身上的,現如今,他換了一種方式。
陸年之一隻手攬在林晚的肩上,讓她半倚半靠在自己的懷中。
穗島公園上的路燈不多,卻并沒有想象中黑漆漆的樣子。
一旦跟“網紅”沾上關系的地方,總是不缺少人。
即使時間已經過了晚上九點,公園裡仍是熱熱鬧鬧的。靠近大海的方向,幾個青年自發帶了幾個戶外露營的燈,将他們的四周照亮。
更有音樂愛好者們帶着各自的器材在斜坡上的頂端,平坦的草地上盡情地載歌載舞。
他們的身邊聚攏着不少年輕人,分不清是這些人的朋友們還是純粹被吸引來的路人。
林晚和陸年之也是其中的一員,隻不過他們坐得更遠一些。
後來不知道從哪又冒出來一些人,鬧鬧哄哄的加入到前面唱歌的隊伍裡面去,林晚和陸年之的位置相對來說就變得不那麼遠了。
林晚長歎一口氣。
毫無戀愛經驗的她,就連穗島公園都是她提前在網上做的攻略,說是“情侶一定要去一次的打卡地”之一,後面情侶該幹什麼,攻略上沒寫。
總不是一直鑽在陸年之的懷裡聽他咚咚響的心跳聲吧。
那種感覺,像是她躺在一塊鐵闆上,又涼又硬,并且嗝人。
林晚幹脆擡起頭,碎發一根又一根掃到陸年之的側臉。
“我們也去跳舞吧。”不等陸年之回答,她已經站起身來。
林晚拉着陸年之跑進人群裡。
她沒有學過舞蹈,隻會胡亂的搖着胳膊和腿,不過很快她就融進了搖擺的隊伍裡,這裡的每個人都各自揮舞着沒有章法的手臂,臉上的笑容卻像是一比一複制一樣。
陸年之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笑法的林晚,那種發自真心的笑容,比她以前對自己做過的笑臉都要美。
他在這一刻看愣了神,林晚卻沒有給他發呆的機會,拽着他的胳膊更加快樂的搖擺起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林晚不再覺得冷,她與陸年之的話也多了起來。
“你怎麼會在那裡打工?”
陸年之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設,終于還是問了出來。
“缺錢。”
簡單兩個字,林晚不知道還應該再說什麼。
她确實是真的很缺錢。
不過林晚想了想,還是補充了一句,“這裡給錢多。”
确實,想掙錢的途徑有很多,酒吧裡确實是個來錢快的地方,見得多了,卻也容易迷失在這紙醉金迷的虛假快樂裡。
“我閑暇時也賺了一些錢,以後你……”
陸年之有些急于剖白自己,像是倒豆子一樣把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卻又被林晚笑聲打斷。
原來談了戀愛的陸年之是一副完全不一樣的樣子,林晚覺得陸年之比以前的樣子可愛多了。
她打斷:“我知道,你不是要養我嘛。”
語氣裡三分真,七分假,聽上去她自己都不相信的那種。
陸年之知道她并非是真的不相信他,而是她的性格如此。
陸年之回想着在港琴大學第一次見到林晚時的樣子。
“其實你入學第一天我們就見過。”
“真的?”現在換成林晚驚訝了。
胳膊的幅度漸漸變小,陸年之卻牽着她,再次随着音樂的節奏擺動起來。
“你拖着一隻行李箱來報道,然後問文學院的女生宿舍樓怎麼走。”
陸年之回憶着。
那個時候他作為學生會的一員,在學校大門的新生報到處做服務,别的新生來報道,身後都恨不得跟着一支隊伍,拖行李,抱被子,鍋碗瓢盆什麼都準備齊了,仿佛就是來體驗生活一樣。
唯有林晚,孤零零拖着一隻行李箱,瘦弱纖細的兩條腿在短褲裡咣當。
“我那個時候想幫你搬行李。”
林晚臉上還浮着笑,心思卻飄回到了新生報到那一天。
隻是幾秒過去後,她又立刻做出了一個更誇張的表情,開玩笑道:“原來那個時候你就喜歡我了。”
陸年之沒有否認,卻也知道林晚什麼都沒有回想起來。
那一天跟她搭讪的男生太多,她低着頭,婉拒了一切好意,也包括他的。
林晚自始至終都沒有擡頭瞧他一眼,所以不記得他,也是情有可原。
兩人有些跳累了,又重新回到草地上坐着。
眼下,除了溫度感覺比剛才更熱了些,林晚覺得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好像又近了些。
剛剛若是隔着一塊冰涼的鐵闆,那她現在就像是貼着一層保鮮膜,雖然能感受到對方的溫度,卻總好像差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