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蓬丘便無絲毫留戀轉身離了那邊肮髒的血污之地,不再去看那雙滿是紅絲怨恨的眼睛。
“天子玉玺在我手中,而今我便是這大周天子!”
蓬丘将手上的天子玉玺舉國頭頂,如同勝利者的姿勢,站在這宏偉壯麗的明和殿前,下令道:“衆将士聽令!誰能取得蕭黎定的項上人頭,朕便封他為上将之職,許他榮華富貴,榮華一生。”
台下原本還纏鬥在一起的禁軍和南淮士兵,此時紛紛停了手,将視線轉移到那戰馬坐上的蕭黎定身上。
殿上人的許諾,對他們來說,的确是一個不小的誘惑,适才是站在蕭黎定身後護着的幾個禁軍也悄悄移到遠處,像是在等待一個時機好伺機而動。
“哦?這些籌碼就想要朕的命?”
蕭黎定揚起長槍,擡手提起輕衣翻腿便下了馬,他上前走的悠哉,像是全然沒有在意身後那些如狼似虎的目光。
聿佥手中的長劍一直緊握在手中,一雙眸子在此時卻固執的很,自方才開始,他便站在蕭黎定的身側,半步不肯離開。
主上對他來說有再生之恩,況且,在這若非是主上坐上這皇位,接下了先帝留下的爛攤子,如今這天下,恐怕人仍是在水深火熱之中。
他信蕭黎定。
“主上,我去奪回玉玺。”聿佥手上的劍握的生緊,開口時的語氣,也不像平日裡那般遊刃有餘。
蕭黎定聞言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半點不懂的變通的小夥子,頗為無奈的擡手安撫了身後僵直站着備戰的人,悄然遞了一個莫要輕舉妄動的眼神。
随後将視線轉向沈知明,“朕倒是不知,這天子玉玺竟還是有一對?”他玩笑似的開口,随後認真的在袖中翻找了起來,聿佥警惕的注意着身後的響動,不一會,也被蕭黎定這莫名其妙的動作吸引了注意力。
“南淮上将說的玉玺可是這個?”
他像是找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物件似的,舉起借着月色仔細端詳着,原先躍躍欲試的幾個士兵他手中的玉玺疑惑起來,竟跟着那散漫的語氣漸漸卸了士氣。
“蕭黎定,你拿個假玉玺是打算将天下人都糊弄過去?”蓬丘那隻攥着玉玺的手早已隐隐出了汗,這位新帝的手段他在上京前早就聽說,盡管他現在勝券在手,卻也不得不叫人忌憚。
蓬丘将手中的玉玺舉過頭頂,冷色溫玉在月色中滲出陣陣慘白。
他開口時,不覺間聲音附上了一絲輕微顫音,“朕手中的這個才是真的,衆将士,速速取下蕭黎定的人頭!”
殿下站着的将士們此時皆左右搖擺不定,在這場名利的鬥争中,他們就如這浮萍一般,若是選對了許是能獲取些養料,苟且偷生,若是選錯了,那便是粉身脆骨,五馬分屍的下場。
“蓬上将,莫要為難這些将士們。”蕭黎定将長槍肅立在身前,淡淡開口道:“不如這樣,既然衆人分不得玉玺真假,不如換個公平的法子來定奪。”
蓬丘站在殿上,腿上是止不住的顫抖,此時他心跳聲狂震,思緒莫名被蕭黎定饒了進去,無意識順着這句話接了下去,“公平的法子?”
天邊又一陣狂風興起,殿外台下肆虐的火光一時被吹得幾近覆滅,夜色濃郁,無人注意到方才一片墨色之中,蕭黎定嘴角一閃而過的冷笑。
“聽聞南淮上将最喜賭,不若今日便同朕賭個大的,赢了,這皇位還有,”蕭黎定說着,語氣中滿是漫不經心,“朕的頭顱,都歸你。”
聲聲森寒至極,傳至衆人耳中,猶如冰寒刺骨,激起陣陣寒顫。
他将手中的天子玉玺捏在手中輕輕把玩,身前的長槍在這萬籁俱寂的黑夜中透出肅然殺氣,偏偏手持他的人一身清然,滿不在乎似的。
“若是輸了,那便.......”蕭黎定語氣在此刻愈加深刻。
“用你的血來祭慰今夜犧牲的将士們。”
“蓬丘,你可敢賭!”最後一言說出,他眼中的憤怒再也不肯掩飾,手中長槍握起倏然收歸身後,風被這一身戰意激的揚起刺耳長嘯。
蕭黎定便在這刀山火海中背刀而立,一雙眸子緊盯着台上不堪一擊的蝼蟻。
蓬丘站在台上,将那枚“天子玉玺”不動聲色的收入懷中,自方才蕭黎定拿出玉玺的那一刻,他便反應過來自己中了計,就在他以為自己馬上就要被揭穿身首異處之時,沒想到這毛小子竟自己找死,主動獻上自己的人頭,倒是叫他有些詫異。
他在沙場征戰多年,怎會敗給自小嬌生慣養的纨绔子弟。
蓬丘嘴角漏出一抹奸佞的邪笑,既如此,那這份大禮,他便收下了,四周皆是晦暗不明的神色,蓬丘視而不見,開口道:“這麼有趣的賭注,樂意奉陪。”
說完,他迅速從身後觀台處拔出一柄玄鐵長劍,不待人回應便疾步向蕭黎定處揮劍,劍鋒徑直削向身前男子的右頸。
他動作太快,在這黑夜中竟分出了縷縷重影,所過之處皆掀起厲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