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滋啦......
一灘彗星狀的粉色溶液潑在站台,地面上泛起細密嗆人的泡泡。
安鸩捂着臉,指縫間蕩起白煙。
她沒有尖叫,咬住一隻胳膊強忍住劇痛,另一隻手臂遮住自己的臉,不想引起任何不必要的風波。
方律聽到聲音發現不對,轉頭,見安鸩坐在地上,肘部捂着臉渾身發抖。
“你沒事吧?”他邊追邊問。
“沒事别過來!站住……危險!”安鸩把頭壓得更低,伸出那隻沒有受傷的手,喝止方律靠近。
說沒事,是騙人的。
當然有事,出大事了。
那人是朝安鸩的臉潑的。
面部神經極其敏感複雜。
安鸩的眉毛,眼睑,面頰,口鼻都被那溶液灼燒到冒起白煙。所幸眼球沒有受傷,但酸液腐蝕滲入了智能眼鏡,可視頁面閃爍着亂碼和鳴叫,安鸩扯下眼鏡丢在地上。
幾秒内,站台上,列車上,很多人圍觀。
安鸩手臂抱面,頭壓得很低,被燒毀的面容在别人看不見的角度迅速愈合。
這一切,不能被任何人看見。
奧德賽說過:在一定條件下,可以使用異能,前提是不觸發毀滅法則。
嘟...嘟...嘟...
紅色警示燈閃爍。
列車關門倒計時。
兜帽男站在門口,手從安鸩的背包裡拿出那瓶粉色溶液。
這是剛才,他趁安鸩不注意,丢入安鸩的背包裡。
安鸩:他為什麼這麼做?讓我帶入站?
兜帽男朝二人輕輕搖晃,嘴角挑起一個挑釁的弧度。
方律看着背包,又看看安鸩,面容挂上了一絲疑慮。
混蛋……安鸩擡頭怒視兜帽男。
嘴角的傷口裂開露出了部分牙龈,傷口從彌合到重新長好,隻用了不到一秒。
兜帽男瞬間慌了。
他驚呆地瞪大眼睛,渾身汗毛戰栗,虛汗滲滿額頂。
這駭人的一幕也被部分車内乘客看在眼裡。
安鸩視界左下角的【冒險指數】迅速飙到了紅色區域。
關門前一秒,安鸩不管三七二十一縱身起跳,橫躍進了車廂。
安鸩站了起來,擡起頭,面容已基本恢複如初,比較嚴重的傷口還挂着淡粉色的瘢痕。
方律晚了一步,他與安鸩隔着一道玻璃咚咚捶門。
列車緩緩啟動。
安鸩臉上的瘢痕由粉轉淡,直至消失不見,隻有被燒傷的頭皮尚未長出新的頭發,兜帽男驚恐不已,趕緊撥開身後的人群撒腿逃跑。
安鸩伸手,想揪住他,本以為志在必得,但晚了一步,兜帽男像一隻泥鳅絲滑地溜走,消失在人群中。
上班高峰期,地鐵裡人挨着人。
“麻煩你們讓一下。”
安鸩沒有證件,隻能用最笨的辦法,在人群中擠出一道小縫開路。
列車在隧道裡加速,耳中傳來呼呼悶響,鐵軌規律的摩擦顫動至腳下。四周擠滿了乘客,前胸貼後背,摩肩擦踵地站着。
安鸩踮起腳尖,開啟超覺知力——吲哚追蹤。
自己剛剛被粉色酸液潑過,記得它的味道,兜帽男是潑酸液的人,身上也會殘留這種味道。
重新睜開眼,眼前耀現着無數輕盈的粒子,它們發着粉色的微光,組成似有若無的柔軟絲帶繞行穿插在人群之中。
安鸩順着指引加快步伐。
“麻煩讓一讓,”
她撥開擁擠的人牆,朝着車頭方向走去,沿途禮貌表達着歉意。
“不好意思,我到前面的車廂找個人......”
安鸩擠到一個不願配合的乘客。
那人當場發飙:“幹什麼!幹什麼!幹什麼?還嫌不夠擠嗎?就煩你這種隻考慮自己的人!”
周圍乘客也啧啧地表達不滿。
安鸩的腦袋一晃,冷臉直勾勾盯着他,說道:“行,你可以不讓,但我今天必須殺個人。”
車廂内頓時鴉雀無聲。
“......”
那人喉結滑動,默默挪開了位置。
而且,安鸩的前方人群自動裂開一條狹窄但流暢的通道。
車廂廣播播報:『乘客您好,我們正在駛離銀曜廣場,下一站,天空之城。』
吲哚粒子正在随着時間推移逐漸消散轉淡,安鸩順着痕迹默默追蹤,來到二号車廂,停下了腳步。
這裡已經快到車頭了。
粒子飄在各個角落,且沒有折返的趨勢。
兜帽男就在這些人裡。
可粗略看一遍頭頂,沒有發現可疑。
觀察粒子結束的趨勢,終點居然在車廂的一節座位附近,安鸩撥開乘客走過去,一個小男孩背着書包,坐在座位上,沖着她眨巴眼。
安鸩拉起男孩,翻開座椅下方,從裡面拿出了那件散發着酸液氣息的兜帽外套。外套裡掉出了假發套和人工假皮。
這人有喬裝。
這下更不好找了。
“誰放在這裡的?”安鸩質問。
男孩有些害怕,他蜷在座位上,嘴裡蹦出幾個字:“姐姐你好兇,一點也不溫柔。”
安鸩不喜歡這小孩兒,她看向别處又轉回來,嘴角不自然翹起,勉強耐心道:“告訴姐姐,是誰,放在這裡的?”
語氣稍稍溫柔了點。
“不知道。”男孩搖頭。
安鸩壓抑住想翻白眼的沖動。
男孩指着一号車廂,說:“剛才有個哥哥讓座給我,我坐過來的時候,就沒動過座椅。”
人不可信,但證據是不會騙人的。
安鸩來到一号車廂,吲哚粒子似有若無地聚集分散在了七個人的身上。
兜帽男夠狡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