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鸩摘下手套,喘着粗氣,她的眼睑漲得通紅,眼球裡布滿了血絲,剛剛愈合的毛細血管再度破裂 ,血溘然染紅了她的鞏膜。
手套的匹配度增加了3.7%。
目鏡上的倒計時顯示還剩下一分半鐘。
她沒放棄。
重新戴上手套。
靈能武器的反噬是有副作用的。有人用手指随機撥動神經,陣陣幻痛如閃電在全身亂竄,猝不及防又無止無休。
安鸩全身的肌肉都在劇烈抖動,她一伸一抽地擡起手臂想調出剛才的風景照,如此簡單的動作,現在卻難以完成,全身每一塊肌肉,每一根神經都在罷工,手指完全都不聽使喚各忙各的,關節僵硬得像塊石頭。
咔……
咔……咔……
咔……
安鸩發現自己的手指關節無法正常彎曲,開始背離手心的方向反着扭動。
5秒,4秒,3秒,2秒,1秒,0。
“呃呃啊啊……”安鸩疼到喊了出來,然而,緊接着,尾音消失,她痛到喉嚨罷工,失去了聲音。
超過時限的第3秒,安鸩的眼淚噴湧,兩根手指的關節開始錯位,食指向掌背的位置反向骨折,她感覺是時空之弦知曉了自己的意圖,并正用這種方式與自己作對。
超過時限的第5秒,安鸩用變形的掌指關節,點擊了相冊。
超過時限的第10秒,剛才拍攝的那張風景照出現在她的眼前。
是否開啟【無極穿梭】?
※啟用後,你将直接被傳送到這張照片攝錄的時空。
最後的機會了,安鸩沒有猶豫,她咬緊牙根硬着身軀,秉住所有的力量,将變形的手指歸位,開弦手印完成。
超過時限的第15秒,安鸩的雙掌間,一道散着白光的弦線重新出現。
一句沒見過的導語出現。
『集中你的精神力将此弦對準你的目标,然後放手,它會自動完成它的使命。』
安鸩的冒險是計劃将升維弦對準自己。
升維的後果她想象不到,此刻,她的腦海中隻能聽見轟鳴的耳鳴聲以及那接近200的心率泵動。
這是一個無比大膽,破釜沉舟,甚至是一命嗚呼的決定。
安鸩早已計算了所有後果的可能性。
第一種情況,自己可能會被甩到某個舊時間點上,然後一切無事發生。
第二種情況,自己将在考場中直接消失,會出現在哪裡,會不會重新出現,不知道不确定。奧德賽将通知上級,考試中發生了難以定論的事故,有考員突然失蹤,考試必須中止。季凡星也會被帶走接受調查和審問。
不論哪一種後果,隻能說明自己對于靈能潛能與時空之弦的結合原理都是錯的。
那就認了。
最後30秒倒計時,安鸩凝視手中的升維之弦,沉定一秒,睜開眼睛,朝前方甩去。
白色的弦線脫手而出的瞬間,數不盡的發光粒子在空中擴散開來,與熱風交織,與滾起的砂礫混合共舞。不久,一條弦線便重新聚合在安鸩的眼前,這條白色的泛着盈盈光點的弦線如同跑道終點的飄帶,終點線的後方是那張風景照。
安鸩盯住風景照,毅然決然地選擇了「是」。
她閉上眼。
白弦穿入了她的身體。
安鸩眉頭緊皺,難以掩蓋内心的恐懼,發洩地喊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方策!”
聲音并沒有傳播出去,而是凝止在半空。
這一刻,安鸩感受到了寂滅的恐懼,也感受到了宇宙的虛無。
全身的細胞都有了自己的想法,一部分被甩向了太空,另一部分與那張空中成像一同消失,隻剩下閃爍的沙礫。
熱風呼嘯而過,沙地上閃着點點熒光,揚進了涓涓流淌的河溝。
安鸩徹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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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拟實境室,方策閉目養神,冷不丁地打了個噴嚏。
方律站在舷窗前轉過身,調侃道:“哈,你跟以前一樣,在哪兒都能睡着。”
“管好你自己。”方策沒好臉地抹了把鼻子。
“是不是感冒了?”戈譚關切地詢問。
方策:“可能吧。這兩三天都沒睡好,前天應酬那個獵場活動,昨晚通宵掘塘,免疫力罷工了,但是沒有大礙的。”
方律:“對啊,你是醫生,可以自己找藥吃。”
戈譚:“辛苦了。照顧好自己,這次的任務,少了你們任何一個人都完成不了呢。”
方策盯着牆上的時間發呆,屏幕上顯示【第7輪,剩餘時間22秒】。
方律走過來。“紅獵警應該上來了,時間差不多了。”
戈譚呼叫奧德賽:“下面的情況怎麼樣了?”
奧德賽沒有回應。
這很反常。
方律垂下雙臂認真起來,他與方策一齊看向顯示大屏,畫面好像一直沒有變,時間不走字了。
“怎麼回事?”
方策和方律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