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大學辯論隊在本屆國辯賽中慘淡地收場,雖然沒有引發軒然大波,但辯論隊以及相關院系老師都對岑淼、姜闊和袁淩頗有微詞。
岑淼原本就不一定在出場隊員名單中,姜闊是奉了校團委老師的命令去外地領獎,又是“有功之臣”,所以袁淩便承受了最大的批評。
經教練商量讨論,她們三個被認定有抱團搞小動作的嫌疑,影響辯論社紀律,因此賽後全部被開除出了社團。
眼下學期已經過半,日常生活沒有比賽要準備,她們都多出了許多時間去做自己感興趣的事。
順便還丢了工作的姜闊就更清閑了,她甚至開始過上“宿舍—專業課教室”兩點一線的生活。岑淼每次去她們宿舍,都能看到她在學習英語。
“你六級不是早就過了嗎?幹嘛?要刷分嗎?”
姜闊打了個哈哈糊弄了過去,然後問岑淼找她有什麼事情。
“不找你,袁淩呢?”
“去同學宿舍開選題會呢,一會兒回來。”
等待期間,她們順便讨論了一下幫助搖滾社升星的事項。
為了拿下一間獨立的活動室,她們倆現在都是搖滾社的成員了,雖然一個連五線譜都不會看,一個甚至是音癡。
姜闊在活動策劃領域是專業的,她撰寫的《搖滾社系列活動策劃方案》不僅能滿足“一年度中,社團活動有所突破、有所創新”,在Adam的配合下,落地的活動策劃方案也達到了“一年度的社團活動在校内外取得較大影響力,并獲得好評”這一條。
而“支持配合社團聯合會相關管理條例,及時彙報社團相關工作”,則由岑淼這個熟悉社團管理各項規章制度的老文娛體育部部長條條把關,保證社團負責人與社團聯合會主動溝通,社團報送各項材料齊全,社團活動信息發布及時,社聯會議每次按時參加且認真做好會議記錄。
她們像在做遊戲日常任務一樣,積少成多地給搖滾社攢升星分數,隻等大四開學後,社團擠進四星社團行列,她們趕論文的時候不用去圖書館占座。
意外之喜就是,在姜闊的運營策劃之下,搖滾社的官方社交平台矩陣搭建了起來,并且已經有一些品牌私信聯系她談商務合作了。
偶爾進到後台查看數據,姜闊總忍不住和岑淼感歎:“果然,自己創業就是比替人打工有動力啊。”
袁淩開完會回來後,岑淼熱情地拉住她到自己座位前坐下,她拿出平闆電腦、點開一份pages文稿,恭請袁淩賞眼浏覽。
“在北城美術學院看展的時候,有一個讨論人工智能圖像生成的作品吸引了我的注意,我翻閱作品文獻綜述和調研案例的過程中,發現了一個誕生于人工智能時代的新職業——數據标注員。
因為數據标注的學曆門檻較低,隻要掌握電腦的基本操作就能上手,所以許多數據标注公司會在經濟欠發達地區開設公司,招募了大量廉價勞動力,例如全職媽媽、殘障人士、職校學生。
我不評價這是一份怎樣的工作,我隻把我目前為止收集到的所有資料展示給你,你自己生成觀點。”
岑淼的話還沒說完,姜闊就已經搬着凳子湊過來一起聽了。
袁淩仔細翻了幾頁資料後,還以為岑淼隻是和平時一樣,抛出個話題和大家一起頭腦風暴,她想了想問:“你想聊哪方面的話題?”
“不是,我是來給你送選題的。”她瞥了眼身邊的姜闊。
姜闊立馬明白她的意思。自從袁淩“因病退賽,不顧大局”并退出辯論社後,她保研的概率就比之前少了幾分,院裡也有老師對她這種不負責任的行為提出了批評。
她們倆心中一直覺得對袁淩有所虧欠,因此這半個月來,搜羅了不少新聞類專業權重很高的國家級、省級獎項,發給袁淩,督促她參賽。
姜闊甚至急得都要拿袁淩身份證替她報名了,但袁淩卻不以為意。
此刻岑淼親自來送選題,她當然要煽動袁淩的熱情。
“這個選題可以挖掘的社會議題有很多啊,可以從留守婦女兒童的角度寫,也可以從大學生就業率和學曆貶值的角度談,或者做成人工智能背景下社會變革的深度報道也行。”
姜闊條理清晰地替袁淩分析,但岑淼卻想拉住她讓她不要再說了。岑淼怕她們說得越多,越像是在給袁淩出命題作文一樣。
袁淩有她的傲骨,相比她們為了達成目标會去做自己不感興趣的項目,袁淩在專業課上完全是憑興所至行事,最大程度地保護了她新聞理想的純粹性。
岑淼一手按住姜闊的肩膀,同時一臉真誠地看向袁淩說:“我之所以把這個選題告訴你,是因為我周圍的同學裡,找不到比你更有底層關懷的新聞人了。我也不是因為希望你通過這個報道獲獎,所以才給你這些資料,我是真心希望你去寫人工智能算法背後的人類勞動者,去寫珍妮機引進工廠後,大規模失業的手工力勞動者,以及還未被趕出工廠的紡織工人。”
剛剛出現在袁淩臉上厭煩的表情終于淡化隐去,她此刻又重新認真思考起岑淼的選題。
她接着剛才沒看完的資料繼續往下翻,眨眼的頻率越來越慢,直至全神貫注。
岑淼舒了一口氣,她松開姜闊的肩膀和她交換了幾下眼神。等袁淩摘下眼鏡,塌着腰靠在椅背上,她們像兩隻受驚的土撥鼠一樣,倏地同時看向袁淩。
“還說‘你自己生成觀點’,”袁淩不滿地瞄了眼岑淼,無奈地長歎一聲,“你剛剛那一堆工業革命的類比,不就是在引導我嗎?”
岑淼找完袁淩後的第三天,袁淩踏上了前往貴州的動車[1]。
姜闊自告奮勇地要做袁淩的編輯,于是她們倆加上岑淼,共同建了一個共享文檔。時間一長,這個雲文檔已經變成了她們三人實時聊天的工具。
直到有一天,一位用戶名為“考古研究所學術蟑螂”的用戶加入進來,這個文檔的畫風立刻發生巨變。
姜闊:【好惡心的名字】
袁淩:【為什麼是蟑螂,不是裁縫?】
考古研究所學術蟑螂:【我可從來沒縫過論文】
膠底拖鞋:【怎麼樣?我就說用共享文檔也能聊天吧?】
考古研究所學術蟑螂:【科技就是使人這麼進步的?】
姜闊:【你們這是……情侶名?】
膠底拖鞋:【yaaaaaa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