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6日-星期六
為了彌補上周沒能在霜州雪山上看日出的遺憾,在出發去霜州市中心的冰雪大世界之前,岑淼一行七人早早就全副武裝地等在滑雪場,迎着晨曦和落雪,坐上了前往山頂觀景台的纜車。
他們并肩站在山巅俯瞰雪霁初晴後的霜州,見證白雪被金色的陽光照亮,感受峥嵘的寒氣在素色峨峨的山脈間湧動。
和朋友一起出去旅行的感覺快樂得讓人眩暈,岑淼和袁淩光是站在旁邊,看這群人像“反祖”一樣興奮得大喊大叫,就已經滿足了。
“喂!媽媽,給你看日照雪山!”
“老媽!你看……嗯?你們怎麼已經回國了?”
“……對呀,我和姜闊還在霜州呢……诶,我讓你看霧凇,你問人家幹什麼?”
袁淩雙手抱胸、環顧四周,最後實在沒忍住和岑淼吐槽:“要不咱倆也給家裡打個電話?怪格格不入的。”
岑淼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這個點兒,連我們家阿姨都在忙着幹活,我還是不打擾他們了。”
她從最近聊天的朋友中,挑了幾個現在應該清醒着的人,發了幾張堪比Windows開機壁紙的霜州風景照過去。
“難搞啊……”袁淩自言自語地打開手機錄像,也拍了段十幾秒的雪景視頻,發到家人群裡,算是完成任務了。
打卡留念完,蘇一鳴陪姜闊坐纜車下山挑戰中級雪道,其他人留在觀景台的人脫了雪闆準備玩會兒雪。
姜闊站在人群逐漸密集起來的中級雪道起點,忐忑不安地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雪道。
她沒有想到中級道的斜坡居然這麼陡,這根本不是她這個吊兒郎當學了一周的初學者能夠駕馭的。
眼看四周的人一個接一個地從她身旁滑過,姜闊咬了咬下唇。
“怎麼樣?确定要滑嗎?”蘇一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等蘇一鳴滑到姜闊身旁,他才注意到她的臉色有些緊繃。
“嗯……”
姜闊剛才那股對于挑戰未知的興奮勁兒已經蕩然無存了。
蘇一鳴察言觀色,一下子就明白姜闊此刻騎虎難下的心情。
“要是你實在沒把握能不能下,但又想體驗一次中級道,你也可以雇我‘滴滴代滑’。”
姜闊滿臉問号地皺起眉頭。
‘滴滴代駕我聽說過,但雪場還能滴滴代滑的嗎?’
‘還是說,蘇一鳴打算代替我滑下去?’
她問:“什麼意思?”
“就是雙人滑雪,我帶你滑下去。”蘇一鳴彎下腰在他們倆的單闆上比畫,“你站在前面,我用我的前刃抵住你後刃,你隻需要放松,跟着我的節奏,我來控制滑雪的速度和方向。”
“哈?你确定這樣可以嗎?”姜闊有些懷疑地看着蘇一鳴。
他用一副輕松表情擡頭看着姜闊說:“當然可以,我是專業的。”
說完,蘇一鳴直起腰笑着扯了扯他的教練袖章。
“好……好吧,我試試。”
得到姜闊的首肯,蘇一鳴滑到她身後,雙手穩穩地握住她的腰間,帶着她一起調整和固定雪闆的位置。
“你放松,用推坡的姿勢自然站立,但是不要立闆刃。”
此刻,蘇一鳴在姜闊身後終于露出了久違的認真與專注。
“你要做的就是目視前進的方向,不要怕、不要去想會摔跤,其他的交給我來控制。”
姜闊緊張地攥住蘇一鳴的手,任由他帶着自己滑行至坡緣邊。
單闆在雪面上發出“咯吱”的滑動聲,就像在給姜闊的心弦上緊一樣。
蘇一鳴緩緩放闆,在稍微積攢了速度後,兩人便像離弦的箭從雪道上飛馳而下。
他微微調整兩人運動的速度,讓其保持在一個安全範圍内。
感受到身前人的緊張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那種難以掩飾的興奮,蘇一鳴問她:“再快一點?”
“好。”
姜闊大膽地應承下來。
随着速度逐漸加快,姜闊開始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自由感,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這種高速滑行中蘇醒。
風呼嘯着從她身邊擦過,眼前的景象飛速地向自己撲來,又立刻被甩到身後。
隔着面罩,姜闊放肆地開懷大笑起來。
“你怎麼不害怕?!”蘇一鳴大聲問道。
“這麼刺激!有什麼好怕的!?”
姜闊逐漸明白了蘇一鳴和岑淼他們為何喜歡這項運動。
單闆滑雪和禦劍飛行有什麼區别?
她此刻覺得,這種速度帶來的興奮感,已經可以和挖到一個絕佳選題時的快樂相媲美了。
等蘇一鳴帶着姜闊安全滑到雪道底部時,他頗為自豪地揚起下巴,朝姜闊嘚瑟地問:“怎麼樣?司機小蘇的代駕服務您還滿意嗎?”
“就給你一個五星好評吧。”
姜闊滿足地回味着體内澎湃的那股喜悅。
姜闊痛快地扯下雪鏡和面罩,臉上的紅暈在寒冷的空氣中顯得尤為明顯。
她笑着擡眼撞上蘇一鳴的目光,兩人眼裡閃爍着的光芒纏得難舍難分。
他們倆都不是傻子,自然能讀懂空氣中微妙的氛圍。
時間仿佛短暫的靜止過後,蘇一鳴像是被燙着般率先挪開視線。
“姜闊……”
但姜闊打斷了他的話。
“蘇一鳴,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不過你要替我保密,連袁淩和岑淼都不要說。”她語氣中帶着一種不易察覺決然。
還未來得及說出口的話被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嚨裡,蘇一鳴直覺很準地愣了一下,眼底閃過少許慌亂。
“昨天我的雅思成績出來了,很不錯。如果不出意外,我明年就會申請哥倫比亞大學的碩士研究生。”
“雅思考試?什麼時候的事?”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發緊,眼中掠過一抹不可置信。
“1月12日,在我們來霜州之前。”
蘇一鳴愣愣地看着她,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1月12日,他确實知道姜闊那段時間私下忙着做什麼事,但他沒想到她是在一步步地計劃出國留學。
“真是失禮,你不祝賀我一下嗎?”姜闊調侃地肘了肘他的胳膊。
“恭喜,當然是恭喜你啦……”他的目光變得有些複雜。
看着他的表情,姜闊心裡竟然難過起來,但她知道這話遲早要說出來。
蘇一鳴原本準備抓着頭發的手隻能摸到冰冷的頭盔,他幹笑了兩聲,腦子裡一片空白。原本匆忙打好的腹稿此刻已經變得毫無意義。
最後,居然是他的手機解救了兩人之間難堪的拉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