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表白

西爾維娅似乎是被透過醫療翼的乳白色窗簾的灼目的陽光晃醒的，那陽光帶着夏日的熱情照在她的身上，雖然她更希望冬天的時候也有這樣的陽光能夠照耀她。她眼睛有些不适地使勁閉了閉，馬上她就感到似乎不是那麼刺眼了。

“是的，現在我們隻需要把這些藥劑和搗成泥的草藥敷在這些可憐的孩子們的，當然，還有貓和幽靈的身上，這樣不用一個小時他們就會醒了。”旁邊傳來有些刻意壓低了聲音的交談。西爾維娅感覺自己的手被什麼壓着，她動了動手指，壓着她的東西一瞬間就消失了。

她緩緩睜開眼睛，長長的睫毛終于舍得離開她的下眼睑，讓這雙動人的褐色眼睛再次閃着晶瑩的光。

剛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的視線還是模糊的，有一團白色的光暈在她眼前。西爾維娅又眨了幾下眼睛，看見了熟悉的醫療翼的天花闆。

一個念頭闖進她的腦海裡——

她還活着。

西爾維娅想動一動，但剛一動就感覺到全身那種鑽心刺骨的痛朝她襲來，她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呻吟。

“你小心點，别動。”

西爾維娅緩緩轉了一點頭去看坐在床邊的人，然後她露出一個虛弱的笑來：

“西弗勒斯。”

坐在旁邊的西弗勒斯·斯内普一副有些無措的表情，他張了張嘴，最後站起身來，有些呆愣地說：“我去找波比來給你檢查一下。”

他慌慌張張地繞過簾子走到房間的另一邊去找正在和斯普勞特教授給被石化的人塗藥的龐弗雷夫人。兩位女士驚喜地放下手裡的藥，急匆匆跑過去來看西爾維娅。

“親愛的，你終于醒了。”斯普勞特教授滿含着慈愛地看着她，她伸出手碰了碰西爾維娅的發梢，幫她拉了拉被子，“如果不是你，我們都不敢想最後會是什麼樣子，學生們會受到多少傷害。你受了這麼重的傷，差點命都要沒了。”她說着說着眼睛裡含了淚水，胖胖的臉上都是關懷。

西爾維娅伸出手指輕輕勾住斯普勞特教授有些粗糙的手指，她平常一直在溫室照料草藥，手自然不會保養的太好，可是卻很溫暖，很厚實。

“好消息，已經沒有危險了。”龐弗雷夫人收起魔杖，從旁邊的小推車上拿了一瓶乳白色的魔藥來，“一小時之後喝這瓶，休養一段時間，會好起來的，你就又是原來的美豔動人的格林格拉斯教授了。”她對着西爾維娅眨眨眼，又和斯普勞特教授對了個眼神。

“好啦，被石化的人還等着我們呢，就讓西弗勒斯在這陪你吧，他為了救你可是沒日沒夜地熬藥送給我，平常我想要一瓶我們魔藥大師的藥可沒這麼容易。”龐弗雷夫人唇角彎起一個打趣的弧度，推着斯普勞特教授走了，隻留下看上去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很少見的如此尴尬的斯内普。

西爾維娅一直看着他，盯着他的眼睛看。在她以為自己要死亡的那一刻，她意識到這近三十年來她有過無數的歡笑，也有過無數的痛苦，有過無數的幸福，也有過無數的折磨……在距離死亡最近的那一刹那，這些所有的過往都可以抛卻，都可以忘記，但太深刻的遺憾會極力地展示它強烈的存在感。

西弗勒斯·斯内普，作為一個面對伏地魔都能冷靜沉着撒謊的男人，在這樣似乎存了很多感情的純粹的眼神裡有些無所适從。他不是個善于言辭的人，所以他沒法表達當他跟着一身污泥和血污哈利·波特從那個管道滑下去，走過混亂的，有着巨大的毒蛇蛇蛻和動物屍骨的密道，走進那個陰森的密室，看見倒在蛇怪旁邊的胸膛似乎已經不再有起伏的，血人一般的西爾維娅時那種的痛苦。

他希望一輩子都不要再感受那種苦了。

明明他的前幾十年已經夠苦了。

“那個，除了你之外那幾個學生都沒什麼大事。哦，洛哈特可能有點事，總之他大概可能要去聖芒戈住不短的一段時間了。不是，不是受傷了，就是，腦子受傷了可能。密室是黑魔王十六歲寫的一本日記，控制了金妮·韋斯萊打開的。至于誰讓這本日記重見天日了，我想這也不難猜。”斯内普一段話說得斷斷續續，像是剛學會說話一樣，“那個，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他落荒而逃，繞過簾子跑了，差點被袍子絆倒。西爾維娅笑笑，她剛醒，還很疲倦。剛閉上眼睛想再睡上一覺，結果斯内普又回來了。

“那個，期末考試取消了，不用出卷子了，你好好休息。然後，一個小時之後你别忘了喝藥。”

“好。”

斯内普再一次轉身，他這幾天幾乎完全沒有合眼，一閉上眼就是西爾維娅毫無生息地躺在冰冷的地上，她的血流了很多很多，很多很多，讓他都感覺冰冷了。他顫抖着手抱起來她的時候小心翼翼的，一路沖到醫療翼，雙手沾滿了她的血。龐弗雷夫人說需要什麼藥他就一刻也不敢放松地盯着坩埚熬。他看着她緊緊閉着眼睛的樣子，向梅林甚至是上帝祈禱她能醒過來。坐在她的床邊不願離開。

感情再也無法忽視了，所以他不敢看她。

仿若回到了還在霍格沃茨的那個懦弱的穿着舊袍子的被欺負的男孩一樣。

“西弗勒斯，”斯内普轉過頭，正對上西爾維娅那雙美麗的眼睛，它能亮起來真好，“謝謝你。”

“我，”斯内普把話在嘴裡轉了又轉，“你還活着，是件幸事。”說完他就開始後悔，但是真正想說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他走了，西爾維娅輕輕歎了一聲。

她也害羞啊。

夏日樹葉晶瑩，湖水溫柔，注視着世人粉紅色的小心思。

西爾維娅在喝過藥之後很快就沉沉睡去，在這段時間裡被石化的人們逐漸一個接一個地醒來，被龐弗雷夫人攔着觀察了一陣之後像隻歸巢的小燕子一般回到了自己學院的公共休息室。以至于現在整個醫療翼實際上躺着一動都不能動的病号隻剩下西爾維娅一個。

在西爾維娅睡過一覺後，天色已經漸漸昏沉。床頭堆滿了探病者送來的禮物和鮮花。西爾維娅躺的有些僵了，想要直起來坐一會兒，結果差點摔下去。

“西爾維娅！”龐弗雷夫人沖過來扶住她，“親愛的，你現在是個病号，應該好好聽醫生的話老老實實躺着，而不是随便亂動免得扯裂傷口。”

“可是波比，”西爾維娅帶着點撒嬌的語氣，“我真的躺不住了嘛，我就是想起來坐會兒。”

“那你為什麼不喊我，現在你有權安排身邊所有人照顧你好嗎。”龐弗雷夫人眨眨眼，“我看咱們的同事裡就有一位很适合來照顧你呀。”

西爾維娅笑笑，不說話。

“說真的，你們兩個簡直太合适了。從你們兩個第一年來當老師的時候我們就在打賭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呢，結果這麼多年沒有一個人賭對。”

“哦，那你猜是多久就能在一起？”

“嗯，一年？”龐弗雷夫人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樂呵呵地跟她讨論她的情感問題，“要我說，西弗勒斯對你絕對有意思，你也瞞不住我，你對他也有意思。我還記得你們兩個上學的時候關系就挺親密的呢。隻不過上學的時候你可是斯萊特林之花，他那時候陰沉沉的，我覺得還配不上你。後來你看這不也成了一個帥氣又有能力的魔藥大師嗎？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這麼久了西弗勒斯怎麼還不趕緊把你拿下？”

“波比，”西爾維娅無奈地喊了一聲，她本來想告訴她前幾年因為他們兩個結婚又離婚的事，所以根本沒再往談戀愛的方面想，多奇怪啊，先結婚，再離婚，最後談戀愛。但知道他們這件事的人主要還是集中在食死徒中間，連鳳凰社的人都很少知道，為了之後的一些希望用不上的準備，還是先别說了。

“好好好，我不說了。”龐弗雷夫人幫西爾維娅整理了一下頭發，“我得先去吃飯了，你要吃什麼自己叫小精靈好嗎？不要自己動，小精靈會讓食物自己飛進你嘴裡的。不能吃的東西我已經寫下來了，不許吃就是不許吃，不要不聽話。”

“知道了，快去吧。”西爾維娅眼睛笑成月牙。

“對了，”走出去幾步的龐弗雷夫人又轉回來——

“那你現在和西弗勒斯沒有什麼情況嗎？”

西爾維娅無辜地眨眨眼睛。

“你猜。”

龐弗雷夫人剛走，醫療翼裡又露出幾個小腦袋——德拉科·馬爾福和西爾維娅的侄女達芙妮。

達芙妮一看見西爾維娅靠在床頭笑着看她眼淚瞬間就流出來了，她跑到西爾維娅身邊，想要抱她卻又爬碰疼她的傷口，最後隻能眼睛紅通通的像隻小兔子邊哭邊看她。

“别哭呀達芙妮，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才沒有！我知道你受了很嚴重的傷。”達芙妮喊道。馬爾福在旁邊點點頭表示贊同。

“乖孩子别哭了，你哭的姑姑都心疼了。”西爾維娅哄她，“德拉科去抽幾張紙給她。”

本來也想跟着聲讨的馬爾福一愣，但還是老老實實去拿了幾張紙巾，很随便的塞進達芙妮手裡。兩個孩子一個情感直接一個别别扭扭地關心了她好一陣，直到西爾維娅催他們去吃飯才肯離開。

“對了，達芙妮，你沒有寫信告訴瑞安或者卡莉歐碧或者奶奶吧？”西爾維娅突然想到這一點，要是她媽媽知道她在學校受了這麼重的傷，免不了要來學校唠叨她，甚至可能會沖到鄧布利多辦公室質問他。

唠叨她還能忍受，隻是她母親那副典型的純血貴族作風還是别在學校裡展示了。

“沒有，我們直到今天下午才知道你受傷的消息，我還沒來得及寫信呢。”達芙妮有些委屈地噘着嘴。